李慕阳这边儿，正沉浸在“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温馨氛围里。
嘴角的笑意还没收住，手机就冷不丁弹出一条致命消息——「今晚20:00，主创会议，讨论一下视觉画效的调整。」
得，温柔乡秒变加班现场。
这次会议的焦点，是如何在伊藤润二的原始风格、观众的心理承受能力之间走钢丝。
导演最近是跟美术组杠上了，总觉得味儿不对，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拉着主创人员熬夜品鉴恐怖片。
想象一下：
深更半夜，一帮人围着屏幕看《幽灵人间》和《回路》，导演还时不时暂停画面，认真提问：“你们几个谁来，咱们现场验一下……这个爬楼梯的弧度。”
李慕阳薅了薅头发。
这拍戏最大的恐怖点不在剧本里，而是在每个加班的深夜里…
他只是个演员，去片场也就是晃两圈，表明自己“紧跟组织、积极干活”的态度就够了。从被窝里爬出来，他随便冲了个澡，套上衣服就出了门。
下楼时，还听见几个同行嘀嘀咕咕：
“说实话，恐怖片有啥可学的啊？来来去去不就那几招——角度刁钻点、音效吓人点，再来个‘突然蹦出’，齐活儿。”
“主要是……以前电影有那一层复古模糊滤镜，氛围感不就来了嘛！”
“现在镜头，一个个清楚得连毛孔都数得清，哪还有啥恐怖气氛？朦胧感、模糊上，才是恐怖的灵魂好吗……”
一路上大家胡扯闲聊，都是资深的恐怖片评论家。结果一到片场，看见导演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投影仪前，所有人默契闭嘴。
——刚刚的滔滔不绝，秒变沉默是金。
编导里的学问人不少，李慕阳一个演员，压根没啥需要他探讨的。他只是不好意思玩手机，就硬撑着听课，主打一个“人到心到——心到没到另说”的积极态度。
摸鱼摸了20分钟，正提前开溜呢，忽然感应到个“熟人”在附近，就顺路出去见一见……
他走到一处带铁丝网的铁栅栏前，笑了笑，后退两步助跑，脚下一蹬、手一撑，利落翻身而过
——完美落地后，正好站在张静怡面前。
“我说姐姐，你想见我，咱手机视频不行吗？非得每次都搞成个武侠片现场？不是翻墙就是钻小树林的。”
李慕阳拍拍裤子上的灰，忍不住吐槽。
“练练嘛，这年头……能用上真功夫的地方不多了，再不翻翻墙，你这身本事就生锈了。”
张静怡笑得爽朗，和从前那个小社恐判若两人。
她现在自信又有主见，这次约见，就是告诉李幕府：她也在怀柔拍戏，还签了几部网络电影。
一听这话。
李慕阳——哦不，是李幕府有点不好意思了。唉，谁叫他不是周迅呢，没那么深厚的电影资源能喂给张静怡。
电影给不了好的，剧集她又不太想接。
三大平台和那些制片公司的所谓“大女主”，内核还是在捧男主，拍多了也没劲。
张静怡现在宁可去数字电影、网大里演各种不同类型的女性角色，至少在那儿，她还能参与改戏，有点话语权。
“我想走谢苗老哥那条路，靠实力在圈子里站稳，不做剧里随便谁都能替的小花瓶，也不想跟谁炒cp。”她说得坚定。
李幕府点头：“这想法挺好，但你没必要特意翻墙头，来找我说这个吧？”
“我不想被公司捆绑，也不想带新人。”张静怡终于切入正题。
李幕府这才恍然：“哦——早说嘛！”
演员要自带一班子，合作方确实会犹豫上。
就像石小龙和谢苗，都是打星出身，都拍网大，但谢苗戏约就是比石小龙多。为啥？因为石小龙身后有一整个团队要养活，每次合作都希望能塞人、包活儿，制作方当然头大。
“懂了，你是想单打独斗、轻装上阵。”
李幕府笑笑:“那下次约谈个事……你能走正门吗？”
就看他表情有点不对劲，眼神一个劲儿地往身后瞟。
张静怡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只见三楼会议室那排窗户边，齐刷刷趴着一堆脑袋，一个个瞪大眼睛，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张静怡选的这地方，隐蔽了个寂寞。
李幕府也是个心大的，压根没注意“隔窗有眼”。这下可好，俩人碰头全程现场直播。
等他硬着头皮走回去，瞬间就被团团围住。
“阳仔，可以啊！没看出来，你跟咱们‘张公主’交情这么深呐？”
“大晚上翻墙相见，这是什么剧情啊？”
“交代吧，啥时候的事？”
听着这帮人七嘴八舌地起哄，李幕府眯着小眼睛，内心闪过一万种“灭口”的方案……
到了第二天片场。
昨晚撞见“翻墙密会”的男同事们，今天一个个都变成了正经人。走过李慕阳身边时，目不斜视，脚步沉稳，仿佛集体失忆了，谁都没提那茬儿。
这般刻意的平静，好奇怪。
只见李慕阳独自坐在一旁，依旧臭着一张脸，眉头紧锁。看他周围三米内，好像自动生成个生人勿近的低压区。
让他烦心的，倒不全是昨晚的尴尬场面，而是另一件更“玄乎”的事：「我最近，动用法力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他有一种担心。
就正靠在窗边独自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回头，只见那个叫艾咪的小演员犹犹豫豫地走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怯生生地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妈妈，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小鹿。
她就站在那儿，手指绞着衣角。眼神飘忽，一副随时等人拿主意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古装剧里没台词、光是站桩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