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碑店影视城的深夜。
李慕阳刚结束一局游戏,百无聊赖中,他随手抄起一旁的墩布,脚下一踩一扯,“刺啦”一声,一条脏兮兮的布条应声而断。
他挥舞了光秃秃的木棍,感觉手感还行.
这做派。
活像个拿着自制神兵的丐帮弟子。
一阵“救命”顺风飘了过来。李慕阳掏掏耳朵,有点纳闷:“这都宵禁了,哪个英雄好汉、倒霉蛋儿,敢在这个点出来?演《午夜凶铃》啊?”
没错,这全城宵禁的阵仗,还是他李幕阳一个无心之举惹出来的祸。
朝廷对此异常重视。
愣是搞出了古代军事管制般的架势。
初次做人(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他还没太熟悉业务。一不小心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慌张——大概,就像不小心碰倒了多米诺骨牌的小孩……
他拎着“打鬼棒”。
溜达过酒店旁边那条大街,总算看清了现场直播:一个穿着红色呢子风衣的女人,正半跪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一个……呃,姑且称之为“人形生物”的东西。
为什么说“姑且”呢?
因为你仔细看,会发现那家伙身体周围飘着幽幽的磷火,头顶上还诡异地插着几根燃烧的蜡烛,活像个移动的人体烛台。
“烛火鬼……”
李幕阳心里嘀咕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完全熟悉这具新身体…带来的“附加能力”。天晓得,他到底召唤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出来。
他赶紧上前。
把墩布棍子往地上一杵。
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又很不耐烦的样子,对着那“烛火鬼”呵斥道:“喂!那个……头顶光污染的!赶紧滚蛋!”
那烛火鬼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幽怨地(也许是错觉)看了李幕阳一眼,然后……它真的轻轻一抬脚。
它身子就像没了重量一样,轻飘飘地荡了出去,已经几米开外了。
危机解除。
李幕阳松了口气。
转身就想溜回酒店,继续他的游戏大业。
没想到,那个穿红风衣的女人却愣愣地盯着他,像是认出了什么,失声叫了出来:“李……李慕阳?”
“熟人?”
李幕阳疑惑地回头,借着月光和远处微弱的路灯一看——哟,还真是熟人,罗秋蕴姐姐。
“不是吧,姐姐!”
李幕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全城宵禁哎!您这是出来体验末世求生,还是参加午夜狂奔啊?赶紧回家洗洗睡啊!”
刚才面对烛火鬼还有几分惊惧的罗秋蕴,此刻被李幕阳这半大男孩一瞪,气势更弱了几分,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似的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辩解:
“那个,我同学说给我定了生日蛋糕,她出去取了……我等了半天她没来,就、就出来找找看。”
看着她这副模样,李幕阳到嘴边的吐槽又咽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_~,我跟你一块找找。”
“这大半夜的,你可别再撞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碑店的夜风里,就看李慕阳拎着个墩布棍子,像提上金箍棒的孙悟空。
接受闺蜜发的定位。
他俩在一处水果店看到人,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个女生拼命摇头,一脸“别进来”的表情。
怎么回事儿?
李慕阳按着罗秋蕴不让她上前,自己提着一根棍子主动过去。
一进屋,这就发现不对了。
——只见头顶上一个红色衣服的女人倒挂在墙壁上,姿势诡异得像是在练瑜伽,还是倒立版的。
更吓人的是,她只有一半是人。
腰部往下是昆虫样的节状腹部,配着八件怪异扭曲的胳膊、腿,恶心的很。
房顶上,还挂着几个蜘蛛网。
已经有两三个倒霉孩子被捉住了,浑身僵住,没多动弹,像是早就死了的。
李幕府选择闭眼不瞅。
拽起身边这个女同学就往外面跑。
知道自己不会被攻击,就有点无所畏惧。大脚步地朝外走,嘴里还念叨着:“虫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他叫住罗秋蕴,一本正经地装着:
“趁那个怪物还没攻击咱们,赶紧跑,我可不想成为它的饭后甜点。”
李慕阳没什么除恶务尽的心思。
他帮个忙就得了,掺和那事儿干啥?他又不是拍什么恐怖片、搞啥续集创作……
李慕阳一手拽一个。
三人组往回赶。
夜色中,一只乌鸦模样的黑鸟“扑棱”一声落在前方街口,歪着脑袋,豆子般的眼睛精准锁定李慕阳,传递出一道难以言喻的意念波。
“武警部队来了!”
李慕阳脸色一变,低声惊呼,左右手同时开工,像拎小猫一样把罗秋蕴、她的同学一把薅进旁边的小巷阴影里。
武警部队绝非地方能调动,必然是中央朝廷的指令。李慕阳心里打鼓,对自己搞出的一切更加害怕了。
他几乎是脚不点地,带着两个姑娘贴地“飘行”,速度快得…让她们感觉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刚在垃圾箱后面蹲稳,李慕阳就严严实实地捂住她俩的嘴,压低声音:“一会儿不准探头!不准出声!假装你们是巷子里的蘑菇!”
两个女人被他这架势吓住,只能疯狂眨眼表示同意。
李慕阳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从墙角窥视。
只见巷子口,两辆军用皮卡打头阵,后斗上坐着黑衣武警,手持突击步枪,有人肩上还扛着单兵火箭筒!
更吓人的是……后面还跟着个装备了车载速射炮的车辆。
李慕阳对自己的实力,一直没个准确定位。
——毕竟,他混的是现代娱乐圈,没人给他搞个境界测评的报告。
他私下琢磨:
「自己搁在修真小说里,撑死了也就是个“筑基后期”。估摸着:罡气护体,加个结界守护,硬扛普通突击步枪的扫射…大概没问题。」
但当他看清那火箭弹的轮廓时,腿肚子很不争气地有点发软。
「这玩意儿,高爆武器呀。」
他心里哀嚎:「这要挨上一发,我不当场陨落,也得没个半条命。」
「除非借助防御法器、符箓、或个身法规避。」
「不提前准备,我扛不住」
他暗自盘算:「如果他们用的……是那种能打坦克的高爆火箭弹,那我只能做个钻地3000米,溜的快点。」
然而,此处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那支武警车队,只是从街面轰隆隆驶过,并未发现水果店里的蛛妖-络新妇,朝着别的目标区域去了……
留在原处的李慕阳双眼一闭。
他眉头微皱,似乎在接收某种神秘信号。
下一秒猛地睁眼,表情瞬间切换到“大事不妙”模式,对着身边两位吓得花容失色的“老姑娘”低吼:“不想变虫粮的,就跟我走!立刻!马上!”
小心地向外窥探。
只见那队武警已经和报案的市民接上了头,对方正激动地举着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蝗虫人。
武警们抬头比对楼层、那扇敞开的窗户,迅速制定行动方案。
他们取出一件不太常见的装备——吡丙醚。
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的麻醉剂,它是一种昆虫生长调节剂,阻断其生长发育。简单说,这对昆虫神经系统、生理机能是特攻,但对哺乳动物相对安全。
再看居民点内。
十几只蝗虫人正优哉游哉地啃着饼干袋,对即将到来的“降维打击”一无所知。突然间,十几颗圆滚滚的雾弹精准地从通风窗口射入,“噗嗤”一声爆开,气体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蝗虫人的呼吸系统,可比人类简单、高效多了——体表一堆气孔,直通气管。空气嗖嗖地就往全身细胞送。
这套系统高效,但在针对性攻击面前也显得脆弱。相比之下,人类那套复杂的肺、血液循环运氧的流程,此时反倒成了“安全缓冲”。
结果可想而知:在特效气体中,蝗虫人纷纷东倒西歪,而屋里唯一的人类受害者王楚染女士,虽然也被熏得够呛,但好歹还能动弹。
窗外,悬挂在绳索上的武警队员透过玻璃快速扫视屋内,刚要松了口气——却忽地一怔,一团诡异的黑影在他眼底一晃而过。
武警小哥还没来得及在对讲机里报个“人质安全”,眼角余光猛地一黑。
他心脏骤然冻结。
楼下整条街,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活的柏油”——
黑黄相间的蝗虫怪人,层层叠叠,蹦跳时发出“咔嗒咔嗒”的甲壳碰撞声。它们没有咆哮,下颌骨摩擦的“嚓嚓”声,听得人牙根发酸。
“敌袭!全员反击!”
意识到已被合围,武警支队队长嘶声下令。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最初的约束,这一刻没有什么活捉指令,只有你死我活。
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雨点般泼向虫群,瞬间将前排的怪物撕碎。更有队员扛起火箭筒,一枚高爆弹呼啸着砸入虫群最密集处,“轰”的一声巨响,焰光如死亡之花绽放,数十道怪异的身影被炸得四分五裂。
外围在激烈交火。
车内的通讯兵顶着巨大的恐惧,嘶吼着向指挥部请求紧急增援。轻重武器形成的交叉火力网确实短暂压制了虫群的推进。
但是,他们面对的并非人类——
这些高达两米的…类人型蝗虫,拥有可怕的机动性,它们利用强大的后肢猛然纵跳,竟能轻易越过火力网,如同炮弹般砸入武警的防御队列!更有数只异常敏捷的蝗虫人,直接撞破强化车窗,像炮弹一样弹射进指挥车、运兵车内部!
近距离下,枪械难以施展,车内瞬间沦为最血腥的角斗场。
武警队员被扑上来的怪物用锋利的前肢死死钳制,那带着倒刺的口器狠狠咬下!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飙射而出,溅满它那甲壳、毫无表情的虫脸。
又是血柱“噗”地喷上天窗,在挡风玻璃上淋出一幅抽象红画。
旁边的副队拔枪,第二只、第三只已经蹦上车顶,“咚咚咚”像敲鼓,车顶铁皮被撕得翻卷起来。
整条街秒变b级片现场:
引擎盖在燃烧,警报器响到破音。
有人被拖进车底,手还死死扒住保险杠,留下五道血指痕;
有人被三只蝗虫人同时叼住四肢,像劣质洋娃娃被“嘶——”地扯成零件,血雨洒得比路灯还高……
附近楼上。
李慕阳一把将两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姨给摁了回来:“别看了别看了!赶紧蹲下捂耳朵!”
他刚才可是瞧见了。
已经有杀红眼的武警扒开队友的遗体,重新握住了车载速射炮的操作杆——看那架势,离消停不远了。
他之前手快查过。
那玩意儿,是国产81mm的狠角色。一分钟能喷出40发“正义”,根本不是楼下这种小场面能接住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窗外就炸开了“咚咚咚咚”一连串爆响,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就是动静大个十几倍,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就看李慕阳有样学样,跟着两位阿姨一起,学着电影里的标准姿势——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
炮击的余威仍在空气中震颤,窗外短暂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罗秋蕴和她同学还蹲在地上揉着膝盖,李慕阳却已经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蹿回窗边。
“我的……天……”
他扒着窗框,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刚才还如潮水般挤满街道、狰狞嘶鸣的蝗虫人大军,此刻已无声无息地倒伏在地,铺满了从街角到视线尽头的每一寸路面。
那景象,不像战场。更像一片突然被收割的、由扭曲肢体…堆砌而成的庄稼地。
李慕阳眉头紧锁,仔细审视。
他很快发现了异常:绝大多数蝗虫人的甲壳躯干和锋利肢足都完好无损,看不到明显的弹孔或撕裂伤。
致命的创伤,集中在它们肥硕的、带有节状纹路的腹部——那里,原本用于感知振动的器官部位,此刻已彻底爆裂,炸开一个个狰狞的破口。
那里粘稠的、泛着荧光的绿色体液正从中滚滚涌出。
“是声波……”
李慕阳喃喃自语:“车载炮相当密集、剧烈震动,对它们敏感的听觉来说,是穿透性的杀伤。”
“果然,还没突破生物进化的界限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科研人员般的冷静,与眼前血腥炼狱的景象……形成了残酷对比。
街道上,绿色的血液已不再是涓流,它们从成千上万个爆裂的腹部中不断渗出、在地面囤积、漫延,渐渐形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绿色池塘,倒映着城市破碎的天空。
残肢断臂浸泡在池塘里。
有的蝗虫生物,还在其中濒死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