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宗后山的演武场，青石地面早已被千年灵力浸润得泛着玉色。三百六十名修士按北斗七星阵形排列，衣袂翻飞间灵力蒸腾如雾，将半空的流云都染成了七彩。
李江立于三丈高的阵眼高台，玄色道袍上绣着的星辰暗纹随灵力流转，化婴境后期的威压如沉渊静水，缓缓淌过每个阵位——金丹境修士的灵力在他气息拂过时微微震颤，筑基境的则需凝神屏息才能站稳，唯有化婴境的核心成员能从容应对。
他指尖掐诀，悬于半空的归墟剑突然嗡鸣，剑身上镶嵌的六颗星核碎片依次亮起：天枢星碎片泛着靛蓝，天璇星碎片燃着赤金，天玑星碎片凝着莹白，天权星碎片裹着墨黑，玉衡星碎片流着翠绿，开阳星碎片闪着绯红。六色光芒与阵中修士的灵力遥相呼应，在地面刻满符文的凹槽中引动出细碎星火。
“引星力入体，合阵！”李江声落的刹那，高台四周的二十八面青铜镜同时转向苍穹。
镜面边缘雕刻的二十八宿图腾突然活了过来，青龙七宿的鳞爪在镜沿游动，朱雀七宿的羽翼扇动出虚影，玄武七宿的龟甲泛着水光，白虎七宿的獠牙闪着寒芒。星辉被镜面折射成网，如千万条流光瀑布倾泻而下，笼罩住整个演武场。
阵中修士齐声念咒，灵力顺着脚下刻痕流转，在地面勾勒出璀璨星河。北斗七星阵的七个星位亮起主光，斗柄指向的破军、武曲等辅星位次第点亮，最终连成一片横贯天地的星图——正是修仙者联盟耗费三月心血新创的“聚星锁魔阵”，阵眼刻着的“锁”字符文泛着金光，专克混沌教的黑暗术法。
沐瑶站在西翼天权星位，化婴境中期的木系灵力如青藤蔓延，与相邻的金系修士灵力交织成盾。
她额间渗着细汗，悬于腕间的灵渊珠忽明忽暗，珠身裂纹中渗出的蓝光顺着她的指尖流入阵纹。
三天前她在藏经阁的《天工秘录》中发现，此阵若要发挥最大威力，需阵眼修士以本命精血为引，强行提升天枢、天璇、天玑三星位的灵力输出，而这三星位恰好是阵中最脆弱的节点。
“李江，左辅星位灵力滞涩。”沐瑶的声音顺着灵脉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左辅星位站着的是两名金丹后期修士，此刻正脸色惨白地抵挡星辉冲击，他们的灵力屏障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再坚持片刻怕是就要溃散。
李江眸色微动，归墟剑嗡鸣一声，一道金虹直射左辅星位。他指尖在胸口划过，三道血线立刻浮现，三滴殷红的本命精血悬浮在半空，随着他的手势融入金虹之中。
血珠触到阵纹的刹那，左辅星位的星辉骤然暴涨，两名修士如蒙大赦，连忙引动灵力跟上节奏，他们身后的备用修士立刻上前替换，将两人扶到阵外调息。
“再过三日，便是混沌教预言的‘血月当空’。”
“他们要在断魂崖献祭万颗金丹，唤醒邪神残魂。”
“此阵关乎修仙界存亡，今日必须练成！”
李江的声音透过阵法传遍全场，归墟剑的星核碎片随他话音发出共鸣。
演武场边缘，蓝毛灵鼠蹲在一块丈高的玄石上。这只通人性的灵鼠已达化婴境中期，空间灵力在周身织成茧状屏障，将试图靠近观摩的低阶修士拦在外面。
它油光水滑的蓝色皮毛突然炸起，鼻尖急促地抽动——东北方的云层后，三道黑影正隐在其中，他们黑袍上绣着的骷髅图腾散发着与黑风渊黑袍人如出一辙的腥腐气息。
“有客来访。”
“蓝毛，留活口。”
李江早已察觉到异常，归墟剑突然转向东北，天权星碎片射出的金光如利剑穿云，直刺黑影藏身之处。
蓝毛灵鼠化作一道蓝光窜入云层，尖利的鼠啸划破长空。不过三息时间，它便拎着个被空间之力勒得喘不过气的黑袍人返回，那黑袍人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空间术法重创。
另两道黑影见势不妙欲逃，却被沐瑶催动的灵渊珠缠住——珠身射出的万千蓝丝如蛛网密布，丝线上泛着的荧光符文瞬间结成困阵，将两人困在半空动弹不得。
“搜魂。”李江居高临下看着被押至台前的黑袍人，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归墟剑的天枢星碎片突然脱离剑身，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黑袍人天灵盖。
水镜在半空浮现，混沌教总坛的景象清晰显现：断魂崖底的血色祭坛上，混沌教主正将一颗颗修士金丹嵌入阵眼，金色的丹气被祭坛中央的黑色晶石吸噬，凝成缭绕的血雾。
祭坛周围刻满了“献祭”符文，每个符文都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豸。崖顶悬着一轮猩红的月影，虽未到血月之夜，却已透着令人心悸的妖异。
“他们要以万颗金丹为引，在血月之夜唤醒邪神残魂。”
“祭坛中央的黑色晶石，应该就是邪神残魂的容器。”
“你看晶石上的纹路，与古籍记载的‘噬魂阵’完全吻合。”
沐瑶看着水镜中堆积如山的金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你们阻止不了的！”
“教主已练成‘蚀神大法’，能吞噬修士神魂助长功力！”
“血月升起时，便是紫霄宗覆灭之刻！”
黑袍人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嘶哑如破锣。
他眼中闪过疯狂的红光，“等邪神大人降临，这天地都要换个主人！”
李江屈指一弹，金火从黑袍人七窍涌入，瞬间焚尽他的神魂。
他望向断魂崖方向，归墟剑的星核碎片正剧烈震颤——与混沌教主心口那块同源碎片的共鸣，从未如此强烈。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大师兄，当年因偷练禁术被师父废去修为逐出师门，却不知何时成了混沌教的教主。
“调整阵形，以归墟剑为天枢，灵渊珠为地轴。”
“天璇位替换成化婴境修士，左辅、右弼星位各加派五名金丹后期修士，强化防御。”
李江声音沉稳，目光扫过阵中修士。
蓝毛灵鼠用爪子拍了拍胸脯，又指了指沐瑶腕间的灵渊珠，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它记得这颗灵珠在二十年前为护沐瑶，挡过混沌教主一击，至今裂痕未愈。
沐瑶轻轻抚摸珠身的裂痕，轻声道：“放心，我们会守住彼此。”
灵渊珠似有感应，发出温柔的嗡鸣，将一缕清凉灵力注入她体内。
夜幕降临时，演武场的星辉渐渐隐去。李江握着归墟剑走下高台，剑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本命精血气息，玄色道袍的胸口已被血浸透。
沐瑶递过一块温热的帕子，指尖触到他心口的伤口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那是三年前为护她挡下混沌教长老一击留下的旧伤，每逢动用本命精血便会隐隐作痛。
“还在疼？”沐瑶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无妨。”
“你看，它在为你而跳。”
李江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沐瑶的指尖传来清晰的搏动，与灵渊珠的震颤频率渐渐重合。
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葬灵谷为她挡下碎魂掌的少年，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笨手笨脚地用灵力为她疗伤，说“灵珠比人结实，碎不了”。那时他还只是个筑基境的小修士，却敢用肉身去挡化婴境的攻击。
“血月之夜，我守天枢，你守地轴。”
“聚星锁魔阵的中枢在天枢，地轴是灵力源泉。”
“若我灵力不支，你便立刻引爆灵渊珠，切不可犹豫。”
李江低头看着她，眸中星辉流转。
灵渊珠内藏着百年前封印邪神的一缕本源之力，引爆它虽能重创邪神，却也会让沐瑶修为大损。
“胡说什么。”
“我们说好要一起看明年的桃花。紫霄宗后山的桃林，你忘了？”
沐瑶捂住他的嘴，眼眶微红。
蓝毛灵鼠不知何时窜到两人脚边，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蹭着他们的衣角。
“你说，等打赢了，我们养只像蓝毛这样的灵猫好不好？”
“让它跟蓝毛作伴。”
远处的星辰在云层中明明灭灭，像极了无数双等待黎明的眼睛。李江弯腰抱起灵鼠，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小身子，忽然笑道。
沐瑶望着他眼中的星光，用力点头：“好。”
三日后的血月之夜，断魂崖底的血色祭坛如期亮起。混沌教主站在祭坛中央，黑袍在阴风里猎猎作响，心口的星核碎片散发着妖异的红光——那是当年师父分给他的开阳星碎片，如今却成了他驱动邪术的法器。当第一缕血月之光落在黑色晶石上时，他猛地捏碎手中的骨笛。
“献祭！”万颗金丹同时爆碎，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整个崖底。
金色的丹气被祭坛符文牵引，如潮水般涌入黑色晶石，晶石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密，隐约能看到里面蠕动的黑影。
“邪神大人，苏醒吧！”
“这天地，该换主人了！”
混沌教主仰天长啸，黑袍下的皮肤浮现出与祭坛符文一致的纹路。
黑色晶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手从中探出，所过之处，山石尽成齑粉。那手掌上布满眼球状的肉瘤，每个肉瘤都在转动，透出贪婪的红光。
就在此时，崖顶突然亮起璀璨星河——聚星锁魔阵的星辉如瀑布倾泻，将整个祭坛罩在其中。李江立于星辉之巅，归墟剑直指祭坛，六颗星核碎片同时亮起，将他的灵力放大百倍。
“大师兄，回头是岸。”李江说道。
“回头？”
“李江，你凭什么？”
“凭师父偏心给你的归墟剑？”
“凭你那可笑的正义？”
混沌教主抬头嘶吼，猩红的目光死死盯住阵眼的金色身影。
他狂笑起来，引动邪神残魂的巨手拍向星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巨手撞上光盾的刹那，整个断魂崖都在震颤。
李江心口的旧伤崩裂，鲜血顺着衣襟滴落，染红了胸前的星辰暗纹。他死死握住归墟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合——阵！”
三百六十名修士同时喷出一口精血，融入星阵之中。星辉骤然暴涨，在崖顶凝成一颗巨大的星辰，星辰表面浮现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虚影，带着煌煌天威砸向邪神残魂。
“不——！”混沌教主被星辰余波震飞，心口的开阳星碎片寸寸碎裂。
“为什么……”
“师父当年选的是你……”
“我明明比你更想变强……”
他撞在岩壁上，咳出一大口黑血，望着重新沉入晶石的邪神残魂，眼中满是不甘。
李江没有回答。
他望着崖底渐渐熄灭的血色阵纹，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剑道的终极，从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当年师父没有废去大师兄的修为，只是将他逐出师门，或许早已预料到今日。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血月时，沐瑶抱着脱力的李江走出断魂崖。他胸口的伤口已被灵渊珠的蓝光包裹，呼吸渐渐平稳。
蓝毛灵鼠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爪下还拖着块从祭坛上扒下来的黑色晶石碎片，碎片上的邪气正被它的空间灵力一点点净化。
远处的紫霄宗方向，传来阵阵钟声——那是胜利的号角，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李江靠在沐瑶怀里，指尖轻轻划过她腕间的灵渊珠。
珠身的裂痕仍在，却比往日更加温润，像是吸收了晨曦的暖意。他低声笑道：“你看，我们做到了。”
沐瑶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晨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崖顶的聚星锁魔阵尚未完全散去，星辉与晨光交织成虹，像极了一条通往黎明的路。
蓝毛灵鼠突然窜到前面，用爪子指向东方的天际——那里，一朵桃花正迎着朝阳悄然绽放，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在晨光中闪着晶莹的光。
明年的桃花，定会开得很好。李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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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号鼻杆的完本作品《造化破界天尊》，也请多阅读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