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把刀。
阔刀。
它的两侧被打磨得如同镜子一般,能映照出人的相貌——
正如距离它最近的自己,那另一名站在小黛安娜旁边的宪兵,那恐惧到了极点的面容。
“什……什么……东西?!”
另一名幸存的宪兵只觉得两腿打颤,周围的光线仿佛更加昏暗,如同被某种怪物吞吃了一样。
咣!!!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一下子踩在他的头顶上,将其整个头颅压入了胸腔中,随后层层粉碎,化作肉泥。
随后,这道身影缓缓站起,在处刑台上俯瞰这所有人。
“啊……啊……”
坐在地上的小黛安娜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光泽,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
“爷爷!!”
弗拉德伦·洛克伍德·米佳维耶夫。
他和小黛安娜给恩德勒斯的照片上的模样完全一致,凶悍,冷酷,眼神中带着对宪兵的愤怒和对她孙女的温柔。
他轻轻一伸手——
哗!!!
那一柄原本在他身侧,深深插入台中的阔刀便倒卷而起,飞回了弗拉德伦的手中。
阔刀弗拉德伦。
“弗拉德伦!!”
古德温公爵做梦都记得这张该死的脸,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随后立刻转为了更深的恐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所有人不管是乌萨斯方的宪兵,维多利亚的古德温夫妻,还是托克麦罗沃的老兵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弗拉德伦已经死去几十年之久了!
“是弗拉德伦……是弗拉德伦的英魂归来了!他在向背弃了他的乌萨斯复仇!”
这时,缺了一根手指的老巴乔几乎装若疯狂,不管不顾地站起来,手舞足蹈——他周围的宪兵已经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完全镇住了,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而接下来——
“伊涅萨·奥尔索德松·彼得罗维奇……”
“巴尼亚卢卡·奈亚·斯坦尼斯拉夫娜……”
“谢苗·维内迪克特·尼古拉耶夫娜……”
地下室里的恩德勒斯将自己的笔尖一个又一个地点向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他念出。
于是……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下。
一个个原本死去的乌萨斯战争英雄活了过来,他们从被雨幕吞噬的黑暗中走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处刑台。
他们在漆黑的暴雨下如同亡魂般可怖。
许多乌萨斯老兵已经认出了一部分他们,那曾经是他们的战友,他们的兄弟,没有人管他们在此刻是不是亡魂。
“……把这群该死的,寄生在乌萨斯身上的蠹虫,还有来自维多利亚的恶棍!”
阔刀弗拉德伦站在处刑台前,站在小黛安娜的面前,语气掷地有声,如同重锤击铁:
“宰了!!”
哗哗哗哗——
几十名被复生的乌萨斯士兵或将官,有刀有剑,有弩有铳,顿时随着弗拉德伦的一声令下,全都涌了上来——
“【乌萨斯粗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还击啊!!”
那名乌萨斯指挥官才如梦初醒,他其实愣得最久也最希望这【乌萨斯俚语】就是一个噩梦。
然而不是,这是现实。
“上来,好孩子。”
弗拉德伦轻轻一抄,将小黛安娜背在背上,小黛安娜看到他的身后涌出一道道漆黑的藤蔓般的东西,将自己牢牢固定住了。
并不勒,与之相反,很舒服。
“爷爷……你真的死了吗?”
小黛安娜趴在弗拉德伦的背后,贴着他的耳朵好奇地问道。
“死过一次,但现在我活着,我……活的好好的!”
嗖!!!
弗拉德伦一个蹬地飞射,木质的处刑台直接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朝着亡魂大冒的古德温公爵窜了过去。
“拦……拦住他!!”
古德温自己差点失禁,一脚踹开他的妻子,连滚带爬地朝后逃,十几名盾卫马上往前顶上。
唰!!!
然而弗拉德伦只是一刀。
一刀。
就把一个集团军盾卫庞大的身躯连同它的大盾直接切成了两截,如同热刀切黄油一样,毫无阻力,比劈开那名宪兵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乌萨斯粗口】这【乌萨斯粗口】的是啥玩意!??”
后面的乌萨斯指挥官人都傻了,盾卫的防御竟是被那把刀如同纸糊一般被撕开,他的想象力并不匮乏,但这一幕完全超出了常理。
他狠狠地再一次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不是梦或者幻觉。
弗拉德伦这一刀横劈盾卫的怪诞一幕,直接把旁边的所有盾卫都看愣了——直到后者连续三刀又一次劈断了三名盾卫。
那把刀看上去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它既不冒光也不闪烁,它从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一把已经被乌萨斯现役部队淘汰的制式阔刀而已。
“【乌萨斯粗口】后撤,全体后撤!!”
这一下完全打乱了乌萨斯指挥官的战术部署,确切地说是将其过往的战术经验踩了个稀巴烂——
试问盾卫如果不能放在前线抵挡敌人的进攻还能做什么?拿弩手放在前排去扛吗?
但现在的情况还真就恰恰证明了两者毫无差别,阔刀弗拉德伦无论是砍盾卫还是砍普通的宪兵都是一刀了账,绝无拖延。
湮灭的力量在他的刀锋上聚凝一线,无物可挡,一触即溃。
何况附近还有其他的类似弗拉德伦这样的“亡魂”,他们的武器也同样具备这种效果,宪兵的佩刀在他们的刀剑下一削就烂,盾卫的大盾在他们的弩铳下形同虚设。
“所有人想办法,对准雨幕中动得特别厉害的东西集火!!”
那名乌萨斯指挥官只能下令道,雨幕中动作特别剧烈的只有那种东西(大概),至于误伤其他乌萨斯老兵甚至是自己的宪兵他已经顾不上了。
可是——
“【维多利亚粗口】都给我住手!!你们难道想把我也杀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至那名乌萨斯指挥官的耳畔。
“该死!!”
那名乌萨斯指挥官顿时脸色铁青,显然是投鼷忌器。
如今的古德温公爵在人群中如同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在漆黑的暴雨和混乱的屠杀下人们根本难以分辨古德温公爵到底在哪,更别提找他来了。
这一下所有乌萨斯宪兵全都麻爪了——她们不是没有弩,也不是没有施术单元,这里面好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集团军术士。
但是眼下的情况一片混乱,古德温公爵和他的妻子也混杂在人群里面——天杀的玩意!那可是一个维多利亚的公爵!
其地位和乌萨斯的大公等同,要是哪个不开眼敢误杀,哪怕是误伤了维多利亚的一名公爵——
不用维多利亚方开口,自己身上这几十公斤肉恐怕得跟刮鳞身上的鳞片一样掉个干净,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同样难逃其咎。
他们爱惜自己的妻子,爱惜自己的孩子,但对可怜的小黛安娜的处刑反而不屑一顾,认定她不过是个运气糟糕的倒霉蛋而已。
没有一丝同情心与同理心,如果这群人不是怪物,那么试问谁才是怪物?
“杀!!”
阔刀弗拉德伦,他手里的那把凶悍无比的阔刀,竖起来就是盾牌,扬起来就是巨刃,挥舞起来就是盾与刃的风暴!!
斩!
切!
扫!
劈!
斩开巨浪!切开树林!扫开障碍!劈开顽石!
“爷爷……好厉害。”
小黛安娜趴在弗拉德伦的肩膀上,明明有很多剧烈的动作,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头晕恶心,甚至都不觉得在晃动。
上扫下劈,左拆右挡。
弗拉德伦如同战场的绞肉机一般收割着生命,他的阔刀如同长了眼睛一样,能轻松避开所有托克麦罗沃的老兵,专杀乌萨斯的集团士兵。
“救命!!”
此时,一名乌萨斯宪兵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弩才堪堪瞄准冲过来的弗拉德伦,他就一个飞跃而起,一记竖劈从上往下连人带弩将其劈成了两截。
“集火!!集火!!!!”
也不知道哪个人一声令下,那声音已经分不清是指挥官还是谁嚎了一嗓子,此时的弗拉德伦刚刚一甩刀上的血肉,他的四周都没有看到疑似古德温公爵的身影。
嗖嗖嗖嗖——
十几支弩箭就飞射过来,距离太近,弗拉德伦根本避无可避,按理来说他会立刻变成刺猬。
“爷爷!!”
身后,小黛安娜的声音撕心裂肺地传来。
噗噗噗噗——
然而,十几支弩箭没入了他爷爷的身躯后,却只是如同没入了沼泽一般,伤口表面泛起一圈圈漆黑的波浪。
小黛安娜亲眼看到,之后那十几支弩箭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该死的,那里面明明还有爆炸箭头啊!!”
“箭呢?【乌萨斯粗口】那些箭是被他的身体吃掉了吗?!”
“是精怪!!是精怪!!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精怪啊!!”
十几名乌萨斯宪兵此时被眼下的情况吓破了胆。
他们何时遇到过这般诡异的情况,漆黑的雨,毫无反抗地被屠杀,已经死去的乌萨斯战争英雄复生,如同亡灵一般无惧刀枪——
“快跑!快跑啊!!它们……它们不是人啊!!”
士气一旦溃散那就很难挽回,整个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许多乌萨斯宪兵都挤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四散奔逃。
他们有勇气面对来自莱塔尼亚,卡西米尔,炎国,维多利亚甚至高卢的军队,但面对这匪夷所思的乌萨斯亡魂索命却毫无办法。
“托克麦罗沃的战友们,现在大家听我说,化整为零!全都散开!”
此时,场中的弗拉德伦一个旋身横扫,那把刀顿时脱手飞了出去,如同陀螺一般荡空周围,他以震彻人心的语气吼道:
“去城市里,去托克麦罗沃里!”
“让城市来帮我们!!让我们的城市,来帮我们!!”
“让我们一起……为这座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家园,举办一次最好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