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说道，祂的语气很宁静，雷池中汹涌的劫光却为之增添了无边的威严，让诸帝都要敬畏。
“我自众生信仰中得道，为众生开拓，永无止境。”
“开拓的旅途，不止在这人世间，不止在唯一道下，更有道之外……此心此念，化作此光，矢志不移，是为不灭灵光。”
“众生自世间来，大道、天地，为他们于一张白纸上作画，增添上一层又一层色彩，渐渐的，失去了最初的纯净……我遂将这一切不断剥离，还归太初，得见最纯净的‘神’，是为先天。”
“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
祂的形体是模糊的，但祂的话音这一刻是震世的，“人神皆有心，大道可有心？”
“我想，那是可以有的！”
“因为，众生自道中来，这份生命的自我的奇迹，被道所包容……众生之心可见，大道之心又何在？”
“或许，这颗心冰冷、无情、大公忘我……但是，在这般的冷漠之下，仍会有着一股勇气，是孤独面对大道之外一片空白的勇气，是在空无虚寂中自我开拓的勇气！”
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哪怕是仙帝，此时此刻也愣怔了。
一位探索祭道及之上境界的绝世人物，竟然在很认真的对他们说——至高无上的“唯一道”也有心，冰冷无情的世界也充满了勇气！
“道友，你确定吗？”
大自在仙帝肃然了，注视柳神，又透过祂看着那团被称作先天不灭灵光的事物。
“无论是否确定，我都可以为之证道！”
柳神平静道，“在过去，能有英雄人杰，以牺牲信念，震动青史，引来无上人物的注视，留下了晶莹璀璨、万劫不灭的花粉粒子……”
“在今朝，为什么不能有我这般的存在，以开拓之心，交感大道，为之点开一颗‘道心’，混元一点‘精神’，淬炼无边‘法力’，演化一身‘躯壳’，开辟新生‘寿命’？”
这一刹那，祂的精气神仿佛在无限升华，摧枯拉朽，仙帝对上都如土鸡瓦狗，被压迫的倒退不止。
这是柳神的道果所在，这些年来，祂一次次从死寂中复生，不断的涅盘，从无到有，感悟自己是如何将一身盖世的修为从零修回。
又以天人五衰，去向世间的仙道生灵印证大道，在不断的干涉中把握那一点玄机。
最终，祂抵达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在人性与道性中维持着一种平衡，甚至让两者恍如一体两面！
“众生的演化，都在道中……既然能如此演化，说明那至高的大道是认可的，包容了这样的精神。”
“情感、信念、豪情、勇气……一切看似人性独有的精彩，亦皆在道中。”
“哪怕无法占据主流，但有就是有！”
“只要有，就像是一颗渺小、微不足道的种子，潜藏在大道中……当合适的机会到来，未必不能萌发，生长，最终影响整个‘唯一道’！”
柳神讲述着祂的理念。
正如人无法想象认知以外的东西……唯一道的系统中，也无法运行根本不存在的代码！
能运行，就代表了其存在，哪怕那背后是一坨屎山！
“大道，亦有勇气，亦有豪情，亦有信念……”
诸强失神，觉得这多少有些抽象了，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曾经，或许有这样一片领域，从未有人立足过，更遑论是开拓。”
大自在仙帝的眸光深邃，幽幽轻语，“在这里，一片空白，不可观测……”
“直到不知道何时起，在空白的‘无’中，有奇迹在演化，一片莫可名状的光诞生，在空白的领域中辐射，进行着开拓……”
“自此，区分了边界，辐射之内与辐射之外……辐射之外，一切如常。”
“而辐射之内，光在交织、演化，奇迹在继续，诞生了符文，萌发了造化，让空白染上了色彩，自虚无凝聚了概念、大道、法则……”
他似乎在咏叹，“最终，有了亿万宇宙，无量众生……”
“而光，也成了‘唯一道’……”
“‘唯一道’的开拓，始终不曾停下，一直在蔓延……尽管祂似乎没有情感，没有自我，但是它的道路贯彻始终，汲取一切能让自己壮大的力量，去向未知的空白不断进军……”
“若是这样的它能被拟人去看……那便是矢志不移的坚持，于黑暗中砥砺前行的勇气，哪怕没有同伴，也坚定着脚下道路的豪情……”
大自在仙帝说到这里，忽然笑了。
“只是，它终究不是人，算不得生灵。”
“但是，这些存在于其道路中的种种概念，却在造化的运转中，与演化的生命结合到了一起，更是被世间的生灵重新提炼，进行定义与宣称——”
“豪情！勇气！信念！”
“这是人性的闪光！”
“可……”大自在仙帝叹道，“人不能只在自己逆天的时候，歌颂自己的人性，是怎样富有勇气与信念……”
“却对已经孤独的在虚无的空白领域中，无止境开拓了无数年的‘道’的努力成果忽视……”
“道友，你的意思是这个吗？”
他看向柳神。
闻言，柳神颔首，“不错。”
“我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或许是早年修行的经历所影响吧……”
祂坦露着自己的想法，经历决定道路，道路决定人生。
“最初时，我所修行的环境，讲究天人和谐、合一、共荣……”
祂的话音有些飘渺，恍惚间梦回祂的过去。
那是一座璀璨的世界，虽然在如今仙帝的实力看来微不足道，但却承载了祂最初的美好记忆。
一个长生的世界，繁荣而昌盛，在外虽有一些诡异生灵窥视，但边关守的住，内部也算和谐。
流传的修行体系，真谛也在于和世界的交感，与天地的合道。
天地有没有心？
这不好说。
但是，世界是有本能的，垂青自己孕育的生灵。
同时，生灵足够强大，能比肩一方大宇宙时，也会对世界形成反哺。
世界投资生灵，生灵回报世界……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株柳树踏上了修行路，并根据垂青与反哺的循环，这样的互利互惠，尝试着开辟了一条“祭灵”的道路！
于这条道路上，祂将世界与生灵的关系抽象、降格，演化成“祭灵”与“信徒”，信徒供奉祭灵，祭灵庇护信徒，在如此的交换中，体悟天与人的奥秘……
直到今天，祂走到了仙帝的最绝巅，自身胜过了世间诸般体系，进化道路。
终于，祂抬头，将目光放到了整个世间，放到了那运行世间的至高大道上！
祂想做点什么。
“或许，世间本不该如此……”
柳神轻语，“理论上而言，世间成就生灵，生灵反哺世间，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而非是不断的破灭与重生，在破败与寂灭中挣扎……”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诸帝闻言，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怎么会知道？
很显然，这不是仙帝能参悟的大秘，应是涉及到了那祭道乃至于祭道之上的领域。
他们连门都没有踏入进去，都还指望着有哪位道主将路走通、走宽了，自己再跟着进去呢，哪里能想的那么远？
不过，与柳神一般处在特殊状态中的大自在仙帝，却在片刻的沉吟后开口了，语气不太确定，“或许，根源在当年第一位超脱者的身上？”
“可能，祂超脱时，在开启对世间的反哺时，出了点问题？”
“那唯一的道蜕变，升华，并与之发生特殊的共鸣与交感……”
“结果，那尊强者应激了，不断的斩断和磨灭两者之间的联系……”
“一边不断建立联系，一边不断斩断联系……如此你来我往，最终搞出了问题？”
大自在仙帝不太确定的猜测道，他由“祭道”这个境界得出的灵感，由花粉帝、荒天帝等人的突破观之，实在是不走寻常路，很难想象开创者当时是怎样的精神状态，才会开创出这样暴烈的突破方法。
大空之火，古宙之焰，焚我身躯，灭我因果！
这简直是恨不得跟这世间一刀两断，到断绝亲子关系的地步了！
讲道理，就算要斩断因果，也有的是办法，各种转嫁外包，做减求空，替身文学……只要思想敢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嘛！
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走到那样的地步。
可想而知，当年发生的故事多半很精彩。
大自在仙帝私以为，这其中的精彩程度，或许能与某位花粉帝自觉神功大成，脑子一热就往高原厄土发动全家老小一波流的冲锋……差不太多。
毕竟，物似主人形！
前有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一条大黑狗的恶名，在亘古诸天中流传，某位霸主说他有真善美，谁会相信？
现在，再来个抽象派的真正祖师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祂种出的花，热血沸腾，只有自己一个巅峰战力，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就敢杀进魔窟……
与祂相似的人，哪怕看出敌人大本营很危险，有前人倒下，也头铁硬上……
或许在当年，三世铜棺主人也是这样干的！
孤身一人，杀入雄关，在敌人的大本营中动手，一个人打好几个同级别的对手！
不同的是，祂赢了！
而祂种出来的花，与祂相似的花，走上相同的路，最终结果却是输的有点惨！
以此观之，这么抽象的人物，在当年超脱时的特殊时刻，整出了点什么离谱操作，比如不断祭道，不断自斩，跟“唯一道”建立联系又毁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终，祂成功了！
不止是超脱，还让“唯一道”出现了……bug？
在反复打开、关闭程序的过程中，将系统折腾出了问题，以至于有了后来的一切？
大自在仙帝胡乱的猜想着，尽可能的往抽象的方向想。
下一刻，没有来由的，他心中一寒，浑身上下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仿佛是错觉，似乎有一道眸光，冷嗖嗖的在他身上扫过，那其中的意味深长，让大自在仙帝想都不敢去想，更不要提再瞎说什么大实话了！
“……有时候，说说没来由的闲话就可以了，但真话可不能乱说啊！”
随后，有一声轻语，在他心中回响，为他将毛骨悚然的寒意化解掉，让大自在仙帝险些热泪盈眶。
“大哥啊！我的魔祖好大哥！”
他于心底诉苦，“我哪知道会这样啊！”
“我就随便一猜，随口一说，怎么就误打误中了呢？”
“下次，我一定不胡说八道了……”
他心中哽咽，这世道太难了！
真有人那么抽象？这谁能想到啊！
“……道友？道友！”
仿佛天边的呼唤，让大自在仙帝回过神来，是柳神在疑惑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柳神问道，并说着，“我觉得你的说法很有道理，怎么接下去就戛然而止了？”
“……”
大自在仙帝额头的冷汗冒出来了——再说下去？
那真的是取死有道了！
但，诸帝好奇的目光望来，让他不能不给一个说法。
好在，关键时刻，他有急智，可以应对！
遇事不决，请——锅祖！
“问题就是……邪祖！”
他大声道，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黑锅就是扣！
他一脸的认真，仿佛跟真的一样，“通常来说，超脱的存在，称之为全知全能也不为过，怎么会犯下大错？”
诸帝一愣，随即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超脱的人是个抽象派、铁头娃吧？
必然是智勇双全，全知全能！
所以，绝对不会犯错！
那么，为什么后来又出了问题呢？
一定是有小人作祟！
“故此，多半在反哺的过程中，有人进了谗言，坏了功果，成为了后世一切灾难的源头……”大自在仙帝严肃道，“根据谁得利最大、谁嫌疑最大来进行推断……”
“过往的一切都破灭，却有轮回始终不灭，延续到今朝，在一个人的手中绽放无上光彩，成就其道果……”
“没错，正是那位邪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