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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暴雨”不停,过去不到半小时城里地势最低点的积水就已经淹到了两层高,随着新救世城离去,空出来的位置也引得大量海水倒灌,在海水重压下已经破损的天穹也不时传来不堪重负的爆响,天空之上破损漏水的地方越来越多,暴雨也越下越大,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就会曾经的沿海都市一般,悄无声息中被海水吞没,静静沉没在海床上等待着后世考古学家前来发掘。
地下,救世城旧址某处地势较高的楼房中。
赵姒妲坐在一旁刚刚把自己的一只手拆成一块块基本零件,杜加尔工造的机械蝴蝶在零件上翩翩起舞,按照她给出的设计图加固、打印各部件和武器,为接下来可能到来的高烈度战斗做好充足准备,吴铭正沉浸在隐形探机的视角中用手操纵只有他才看得到的光幕,新救世城的变化、各地各方势力的移动、还有许多不同寻常的数值变化快速刷新在光幕上,形成一道道让他眼花缭乱、头晕脑胀的信息瀑布。
至于伊丽莎白……她现在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对着虚空比划着什么的吴铭,少女的目光跟着后者的手晃来晃去看着双眼直冒光,看那样子指不定啥时候就会突发奇想扑上去了。
不过好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吴铭就停下了手。
见他停了下来,正在调试设备的赵姒妲开口问道:“管理者,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吴铭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他摇摇头说道,“新救世城具备某种抑制作用,084很可能就是把这座城市作为固定废弃历史的锚点来使用的,它开始行动后不到半小时里这个世界的历史偏移度就翻了两倍,稳定性更是掉了一半以上……”
“如果再不想出办法阻止的话,按这个趋势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个废弃历史就要面临重启了……”
赵姒妲:“那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不到七十二小时。”吴铭眺望着屋外的暴雨,脸色阴晴不定,“根据偏移趋势和稳定度下降速度来计算,最多只剩下这么多时间了……”
“这既是救世城最后停留的时间,也是这个世界能继续存在的最后期限。”
在这栋不为人知的废墟中,吴铭轻声宣判了这个废弃历史的死期。
人偶少女不语,只是加快了杜加尔工造打印武装的速度。
“大哥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在旁边好奇巴巴望了好久的伊丽莎白眨巴着眼开口问道。
吴铭:“你们先回现实世界,我还要把一个迷路的小家伙捞出来,之后我和勒庞再跟你们会合……”
“放心,废弃历史处于无始无终的虚时间中,哪怕七十二小时后世界毁灭了,对这个世界生存的人而言也只是回到大灾变时,开始新一轮的尝试而已。”
伊丽莎白想听的并不是这个,她歪着头发出了一句直击吴铭内心的疑问。
“救不了他们吗?”
蓝发少女听不懂什么是历史偏移度,什么是稳定性,理解不了废弃历史的循环机制,更想不到这一轮循环的人死去后会去向何方,要理解这些东西有些费劲,所以她不太乐意去想这种太复杂的事情,但她相信她的大哥肯定有办法解决问题——就像以前吴铭带着她解决了各种难题一样。
只是吴铭这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伊丽莎白,在面对这种整个废弃历史都将毁灭重来的局面,哪怕有事务所的支持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有足够多的时间,或许我能救得了他们。”
吴铭如此回道,他的视线顺着隐形探机看向大地各处,形形色色的光景顺着辅助装置的转接流入脑海,救世城的宣言似乎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绝大多数人为了在废土上生存已经被消磨了太多精力,早已无暇他顾,自然对逐步逼近的毁灭恍若未觉。
就如人生一般。
直到某一刻,死亡掀开了用于隐藏它的面纱后,人们才会感到恐惧。
“大哥……”
沉默许久后伊丽莎白的声音把吴铭拉回现实,少女一反往日懒散迷糊的样子翠绿的眼眸满是坚定与认真。
“我想留下来。”
在创造思潮化身时她曾借助过许多‘伊丽莎白’的力量,过去尚未死亡的伊丽莎白,未来已经成长的伊丽莎白,除了未来和过去的自己,还有许许多多处于其他时间线、世界线的伊丽莎白也响应了她的呼唤,在连接中那些伊丽莎白不仅能看到她的生活,伊丽莎白也体验了她们的过去。
面对血月坠落的伊丽莎白,孤身一人的伊丽莎白,泡在满是溶液休眠舱中的伊丽莎白,与异常生物厮杀的伊丽莎白……
那些伊丽莎白在帮她时并没有要求什么,仅仅只是通过连接看到了她的生活,可能是憧憬这样的生活,可能是不希望这样的可能性被破坏,也可能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才尽上了一份力。
“在创造思潮化身时她们都帮过我,所以……我也想帮她们……”
伊丽莎白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管理者,我也希望留下来。”
人偶少女突然插话道,以往总是和伊丽莎白不对付的赵姒妲难得没有驳回她的想法:“目前的局面确实很严峻,但没有到无法挽回的程度,既然管理者说逃走的救世城能起到抑制作用,那么把它抓回来重新充当锚点从理论上讲也应该可行,至少能为我们解决这里的问题争取更多时间。”
“况且从我个体而言,我也无法坐视这种灾难在我眼前发生……”
“就像,炎都那次一样。”
炎都事变时,组织的盟主下令全员撤离炎都在外围布防坐视灾难发生,试图牺牲掉炎都的人来阻击真理会及其幕后委员会的进一步图谋,赵姒妲无法认同这一决策违抗命令,并且单方面脱离了组织,所以时至今日,她仍是组织审判名单上的一员。
吴铭抬起头,他能从两名少女眼中看出她们的坚持,她们的态度,但这并不能让他放心,反而越发担忧起来。
“可你们的安全……”
“管理者。”赵姒妲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我知道你的担忧,你害怕伊丽莎白受伤的事情重演,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些事情是我们自己希望去做的,我们很清楚……”
人偶少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有些狐疑地看了旁边傻乐的伊丽莎白一眼,最终还是决定不把她带上:“不,至少我很清楚我将面对什么,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是我经过思考后做出的选择。”
伊丽莎白:“0v0?”
赵姒妲和吴铭相处的时间在她的人生中占比不算长,虽然后者身上有着浓厚的乐子人属性,但他做出的每一项决定都是经过思考并会为此承担后果的,他不会去主动帮助他人,但只要有人向他求助,他就会一定会伸出援手;他会为了让事情变得更好玩而节外生枝,但也一定会把局面兜住让事情收得了场;他或许确实是个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和事的局外人,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暂时停下脚步,投身其中。
哪怕只是表面上投入其中。
所以人偶少女相信,只要自己这么说就一定能够说服对方。
至于吴铭的想法……
她还真没猜错。
“好吧。”
吴铭妥协了,赵姒妲无论是从理由、动机还是她的心理准备都无懈可击到无法反驳,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哪怕他再怎么担心对方的安危也只能提供建议,而不是强行帮她做出决定,况且他也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理由能拒绝人偶少女。
“既然要解决问题,那么你们把这个带着。”
他向两人随手甩出两个东西,赵姒妲接过来一看发现落在手中的是枚小巧朴素的戒指,戒指通体银白,表面既没镶嵌宝石,也没有精美的纹路雕刻和外观设计,普通到看起来就像路边几块钱卖的地摊货差不多。
“管理者,进度是不是有点快了?没什么铺垫就到这个环节了吗?”赵姒妲一边说着,一边将戒指戴在了手上来回打量戴上之后的效果,戒指不大不小,尺寸正好。
“想什么呢?这是我刚刚用辅助装置搓出来的小型终端,简单来说这个东西具备了定位、保命和紧急传送的功能,一旦你们遭受致命伤害会给你们提供保护并传送回现实世界,落点我设定好了就在事务所,当然你们自己根据需要主动传送,只需要……等会!伊丽莎白这东西不能吃!”
吴铭的阻拦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上手去掰伊丽莎白的嘴时这姑娘已经把戒指咽下去了,任凭他怎么抠嗓子眼都没能抠出来,最后基于伊丽莎白足够皮实吃啥都不会坏肚子以及戒指也足够皮实,吃进肚子里也能继续发挥作用这两个事实,吴铭放弃了继续做无用功。
“算了……总而言之我告诉你们这东西是一个保险措施,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但你们的安全是最高优先级,至于主动传送的方式则是……”
他给两人讲解了该怎么主动使用戒指的传送功能,并且给伊丽莎白着重介绍了专门为她设计的需要双重确认的防呆设计和使用步骤后,才开始切入正题。
“现在影响偏移度和稳定性的要素一共有三个,可根据隐形探机的观测模型来看,目前我只能确定两处位置——分别是刚刚站起来跑路的救世城,占据大陆中心地区的无尽林海,还有一处范围笼罩了整个地球,不过它的影响权重非常低,再加上目前没办法确定到底在哪,所以暂且先不去讨论该怎么解决。”
“根据事务所派发的干员手册和过往案例来看,偏移度和稳定性的变化是可以逆转的,一般来说只要遏制影响,及时停止让两者发生数据变化、波动的行为就可以,也就是说我们只要阻止这两处地方的变化,并且让救世城重新作为锚点固定其偏移度和稳定性,至少局势就不会继续恶化,给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也就是说,分头行动?”赵姒妲心领神会立马就明白了吴铭的意图,“明白了,那我负责去解决无尽林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