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看着她那双泛红的眼睛,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原本以为她是退缩了,是嫌他连累了她,是在故意疏远他。可现在,她竟然是夜里偷偷跑来他这儿避风头?
他脑子里突然乱成一团,什么是非,什么对错,全部乱了。他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模糊的边界上,前一步是火,后一步是水,而他却连自己该走哪边都不清楚。
秦淮如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微微哽咽,“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我……我只是一个寡妇,院子里的人都盯着我。我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他们都能拿来编成一出戏。”
何雨柱的喉头一紧。
他知道她不容易,她的生活,从来就没容易过。四个孩子,一个破家,她日子过得绷紧了每一根弦。他曾一度以为,自己的出现能让她缓口气。可现在看来,他可能只是让她压力更大。
“你在我屋子里,别人要是看见了……”他声音低下来,“你怎么面对?”
“你呢?”她忽然反问他,眼睛死死看着他,“你怎么面对?”
这句话,问得何雨柱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啊,他又能怎么办?解释?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可谁信?在这四合院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解释。人们只信他们想信的,剩下的就只管拿来当饭后笑谈。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低声道:“你饿了吗?”
秦淮如点点头,神情有些羞涩又倔强,像是被风雪吹折的枝头上,那最后一片叶子,摇摇欲坠,却依旧不肯落下。
何雨柱走到灶台前,摸出一截干面,拢着炉火,点燃了几根柴。火光噼啪地燃起,他背对着她,心里翻江倒海。
她为什么会来?她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是安慰,还是庇护?还是只是一个逃避现实的落脚点?
可不管她想要什么,她能在这个夜里来他屋子里,那就说明,她并没有完全把他拒之门外。
他手里的动作熟练地切着菜,火候控制得极好。锅里热油翻滚,他放入面条,几根油菜,也顾不上精致,只求能快点煮熟。他的手微微发抖,却把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你坐着吧。”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热了给你端过去。”
“雨柱……”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火光还要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何雨柱心里一震,刀子切在案板上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听着火噼啪作响,听着水沸腾咕嘟,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在胸口砸着,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否定什么。
他抿了抿嘴,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你不该一个人撑着。”
何雨柱背对着秦淮如,手里握着长柄铁勺,一边搅着锅里的面条,一边狠狠皱着眉头。他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却翻滚着看不清的情绪。他不是那种容易动怒的人,至少在面对女人时,他一直克制自己,可这一刻,他心里却像塞了团火,一直烧,从胸口烧到嗓子眼,烫得发麻。
“你来之前,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面对?”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夹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你是走着来的?还是从后窗翻进来的?”
秦淮如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垂下眼,“……我从后墙边绕过来的,天太黑,我没见着人。”
何雨柱冷笑了一声,那笑里不是嘲讽,而是某种痛苦地自嘲,“你进来之后,为啥不出声?打个招呼都不肯?你躲角落里,是怕我不让你待?还是怕我多问两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锅盖掀开,热浪扑在他脸上,却挡不住他眼神里的怒火。他用勺子把面条捞出来,舀了一勺热汤,放进碗里,啪地一声重重把碗搁在灶台上。
秦淮如咬了咬唇,面色苍白,但始终没辩解。
“我不是不想说话。”她声音很低,“我……我就是怕你赶我走。”
何雨柱转过身,手扶着灶台,身子微微前倾,脸上那股沉怒像是压了整整一个夜晚,现在终于压不住了。
“你怕我赶你走?”他喉结滚了滚,语气带着点讽刺,“你当我是疯子,还是畜生?你晚上不回家,在我这儿躲了一宿,哪怕我自己再怎么清白,你让我这屋子明天早上还能站人?”
他的嗓音高了一点,但又猛地收了回去,像是怕吓着她,也怕吓到自己。
秦淮如终于抬头看着他,眼圈有点红,却倔强地咬紧了牙,“我知道我不该来。我知道在这屋里呆一晚上,会被人怎么说。可你想过没有?我一个女人,四个孩子,哪天不是被人说的?我已经顾不过来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激烈,那种情绪像是在寒冬中埋藏许久的苦雪,忽然就崩裂成一地。
“我不是想拖累你,何雨柱。我真的不是。我只是……只是太累了。你以为我愿意躲?我愿意像贼一样夜里摸进别人家?我要有一个像样的家,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说完这话,她把脸别过去,双手抱着自己,呼吸急促,像是拼命压制着哭声。灯光下,她的身影瑟缩又瘦小,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屋子一时间陷入死寂。
何雨柱咬着牙,站在原地,手掌下意识地握成拳。他怒,她也怒,可这怒火里没有彼此的仇恨,有的只是对命运的无力、对现实的痛楚。
“你这女人……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将手里的碗端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把热腾腾的面汤递过去,语气终于软了,“吃点吧,身上都冻僵了。”
秦淮如接过碗,手有些发抖。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端起碗,一口口喝着热汤。汤太烫,她舌头都被烫得一跳一跳的,却咬牙喝下去,像是在喝一种支撑她还能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力气。
何雨柱坐在她对面,眼神盯着地板,脸色依旧阴沉。他不是气她躲在他屋里,也不是气她没打招呼——他是真怕了。怕她这一来,他这些年撑起的所有尊严和底线,就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