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个中午吧,做顿好饭,叫她和棒梗一起来吃。”他想了想,觉得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就说给孩子补一顿,让这事翻篇。”
但心里还是有些憋屈。他明白,这顿饭吃得,不是因为自己真错了,而是因为不想院里再起风波。人情这东西,终归还是得靠手心里的热饭,嘴里的软话维系着。
他轻轻地锁好门,坐回炕上,闭着眼靠了一会儿,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些念头。思绪像杂草一样缠绕,可他最终还是认了。他不是怕事,他只是知道,有些事赢了理,却输了人,那种胜利没意义。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雨水虽然不在了,但这院子、这街坊、这锅灶——是他唯一还在经营的生活。他不能毁了。
夜色深得像一口老井,井底是他的心事,是那盒没送出去的饭,是那句始终没出口的道歉,也是他不愿低头却又不得不弯腰的现实。
他叹了口气,把最后那根烟抽完,站起身,走到厨房,摸出一点面粉,揉了一团面。
“明儿中午,包顿饺子吧。”
他本不是个细腻的人,可这次包饺子,他却是慢条斯理地做了一早上,连肉馅都细细剁了两遍,调味也比往日多用了些心。明面上,他是想借这顿饺子抹平些人情上的褶子,但心里却明白,他真正不舍得放下的是那点属于自己的尊严。
灶台上放着一个破旧的小铁盒,那是他藏钱的地方。钱不多,可是他这几年一点点省下来的积蓄,哪一张不是从汗水里攒出来的?这些年雨水读书、衣食开销,还有老爹走后的丧事,都是靠他一人撑着。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可他怕人惦记他的那点钱。
这些天,他隐约听见院里有人私下议论,说他一个单身汉,工资也不低,怎么还紧巴巴地过日子。有人还说他自己吃得简单穿得旧,却不大方——有人结婚借钱,他推三阻四;有人孩子生病想搭把手,他躲得远远的。
他知道这些闲言碎语,可他也清楚,自己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他的钱,有的是舍不得花,有的是不敢花。他没房、没车、没后台,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一双手和这一小盒攒下来的票子。他不是抠门,他只是怕有一天,连一场病、一顿饭都指望不上。
他坐回灶前,望着铁盒出神。那里面的票子折得整整齐齐,用绳子扎着,一捆一捆,像他的心思,密实又紧绷。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沉重,仿佛这点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分出去?”他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凭啥?我辛辛苦苦干出来的,谁都没搭把手,凭啥说要就得给?”
他想起昨天秦淮如冷着脸说的一句:“雨柱,你一个人攒这么多钱干啥?你妹妹都不在了,你守着钱等过年啊?”
那句话像根刺,一直扎在他心上。他嘴上没反驳,可心里火大得很。什么叫“妹妹都不在了”?就因为雨水被老爹带走了,他的钱就成了“没处花”的?这话什么意思?他就该被薅、被分、被拿来给别人兜底?
“她是真当我傻。”他咬牙切齿地念叨。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邻居大娘出门倒水的声音。何雨柱把铁盒收进最底层的柜子,门关得格外响。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有钱,更不想让那些人起念头。
他走回炕前,掀开盖帘,饺子已码好。他静静坐下,点燃灶火,把水烧开,逐一把饺子下进锅里。锅盖“咚”地一声盖上,腾起热气把他眼前的世界也蒸得模糊。
他一边看着火苗舔着锅底,一边心里盘算:这顿饭能不能缓解些气氛,能不能让秦淮如少说两句,能不能让棒梗不再那么敌意明显。但不管怎么样,他的钱是绝不能动的。
这些钱,或许不是为了买什么大东西,也不是为了炫耀什么。他只想给自己留个底气,留个退路。等哪天年纪上来了,干不动了,还能靠这点钱活下去,不至于让人瞧不起。
锅里的饺子咕嘟咕嘟地翻滚着,蒸汽带着肉香溢满整个厨房。何雨柱用筷子拨了一下锅边,饺子翻身浮起,雪白透亮,看起来十分可口。
“热饭热饺子,谁来了都得说句好。”他轻声道,语气里没有讨好,只有一丝酸涩的自嘲。
他把饺子盛到盘里,又添了碟自制的蒜泥酱油。饭菜摆好后,他回屋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的蓝褂子,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对面的屋子。
迟疑了一下,他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秦姐,在家不?来吃点饺子吧,我多包了些。”
门开了一条缝,秦淮如探出头,眼神还带着点警惕:“你请我吃饺子?”
何雨柱点了点头:“是啊,昨天我说话冲了点,你也火了。我想着,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天天脸红脖子粗的。”
秦淮如看着他,神色复杂,半晌没动。棒梗探头出来看了一眼,鼻子动了动:“是肉馅的?”
何雨柱咧嘴笑了笑:“肉馅,三鲜的,带韭菜。”
棒梗眼睛一亮,秦淮如这才点点头:“行吧,刚好我还没做饭。”
三人坐到炕前,饺子热气腾腾,气氛一时间缓和了不少。吃饭时,棒梗咬了一口,忍不住说:“比我妈做的好吃。”
何雨柱笑着给他夹了一个:“多吃点,你还小,正长个儿。”
但他心里却仍旧保持着警觉——吃这顿饭可以,讲和也无妨,可若谁敢动他的钱,他绝不答应。他不怕别人说他小气,也不怕别人说他护财。他的钱,是命里最硬的一块骨头,谁要拿走,必须从他牙缝里抠。
饭吃到一半,秦淮如忽然问道:“雨柱,你不是还攒了点钱吗?你看棒梗这学期学费……”
何雨柱的筷子顿了一下,随后放缓语气,淡淡地说:“秦姐,我不是不想帮,可你也知道,我自己也不容易。我钱都用来补屋、添锅、还账了,真没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