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芸摇头：“你还记得朱煜的书房里，有许多朱澹写的文章吗？”
陆玉彦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些文章他也翻看过。
有如何修筑堤坝，水利灌溉方面的，有如何刺激农商经济发展的，甚至还记载了广泛种植番薯以充军粮，让商人之子参加科举等等在这个时代来看，有悖常伦的议理。
商人地位低贱，自古以来，商人便不得从政，商人家族的子嗣更不准走科举路线。
他们若想入朝为官，只能靠朝中重臣举荐，可那些重臣又从骨子里瞧不上商人，为此商人从政者，几乎没有。
但在朱澹的文章里，却提议大举提高商人地位，允许有才华的商人通过科举入仕，为大周广纳良才。
他甚至还提议办女子学堂，准女子参加科举，让女子和男子一样上朝论政。
这种见解，绝不是一个古人的思想。
陆玉彦皱眉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可是，张皓比你还晚死一天呢，他写的那些文章是六七年前的，那时候，他还好端端地在现代活着呢。”
几杯茶水下肚，陆晓芸渐渐冷静下来了，朱澹就是张皓又能如何，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是她刚才太失态了。
“既然是时空穿越，他当然可以提前几年了。虽然你我才穿过来一个多月，说不定他还胎穿呢。”
陆玉彦认真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那些文章突然冒出来，不把老皇帝和其余人吓死啊。
他得找机会去会会这个张皓，或者说朱澹。
“王爷，呀，小姐，王爷在这儿呢。”璃枫开心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刚才他看陆晓芸神色有些不大对劲，想看仔细些，却被涌动的人潮挤了出来。
再去看时，点灯台上哪还有陆晓芸，转头便看到封炎等人守在聊湖居外，便提着裙裳过来了。
见陆晓芸的脸色似乎还不大好，朱煜上前，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玉彦忙倒了一杯茶递到朱煜手边：“没事，陆大小姐喝茶。”
朱煜淡淡地看了陆玉彦一眼。
陆晓芸这位弟弟他可清楚得很，极为不待见他，突然给他倒茶，反而很奇怪。
朱煜看了一眼其羽，其羽领会，朝聊湖居的三楼走去，是那封信上写的让“陆晓芸”赴约地点。
让璃枫守在门外，朱煜问陆晓芸：“你认得五弟？”
“不认识。”还是陆玉彦。
朱煜瞥了他一眼：“要不，你和璃枫一起出去守门？”
陆玉彦嘴巴一闭，他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朱煜看着陆晓芸。
陆晓芸拿起茶，想喝，空了。
她道：“说不上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很久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朱煜突然就想起那天他问陆晓芸在她的那个时代，她几岁了。
她说：二十六。
二十六了，生育了好几个子女了吧。
所以，朱澹会不会就是陆晓芸在现代的夫君？
朱煜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有个虎视眈眈，天天想要娶他的戚少成，他还能想办法摆平。
可，五弟……
他也是皇子，且极得父皇宠爱。
他玉质盖华，霁月风光，深得朝中大臣的追捧。
朱峙蠢笨，朱恒不问世事，朱辰歹毒，他暴躁。
而五弟，却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
如此一比，朱煜觉得自己毫无可取之处。
陆晓芸有心事，没有注意到朱煜有什么不对。
三人各怀心思地趴在窗台上看外面各式各样的灯。
盛京城的天空璀璨绚烂，路上行人众多，一片欢声笑语。
一会儿功夫，其羽便回来了。
“小姐，三楼有古怪。”
朱煜转过头，没古怪才叫奇了呢。
陆晓芸奇怪问道：“何事？”
“三楼是约小姐过去的是左相府的任永安。”
任永安？她不是应该在府里待嫁吗？
其羽脸微红：“奴婢发现在任小姐隔壁的那间屋子里，被人点了一种叫‘催情香’的东西。”
这玩意儿，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奴婢在洛阳的时候，是主家小姐身边的死士。各种毒药和这些乱七八糟的药奴婢都识得。”
几人互看了一眼。
其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种叫‘催情香’的药很霸道，除了与，与男人……没有解药。”
朱煜冷哼一声，对其羽道：“既然任永安就在隔壁，你去弄一个小洞，让这种香吹过来。”
他总得送她一点礼才好。
其羽领命后退下。
陆晓芸嘴唇抖了抖，朱煜有点腹黑，再怎么说任永安还怀着身子呢，若是中了这种毒，啧啧……
任永安在三楼一直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声音。
可很长时间过去了，隔壁半分动静也没有。
她急着不行，估摸着隔壁桌上的香快要燃尽，人还没到不说，她自己神情渐渐有些恍惚起来。
连带着站在她身后的婢女青莲神情也有些不对。
任永安手撑着额头，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去，去看看，陆晓芸来，来了没有。”
青莲步子有些踉跄地扶着门走出去，只看到重重人影，根本看不清陆晓芸有没有来。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一些，扶着墙又回了屋：“小姐，没，没来。”
“再等会，陆晓芸爱慕朱煜得很，不可能不来。”
任永安只觉得浑身渐渐燥热起来，可她以为是自己等得不耐烦了，并没有多想。
突然，一阵尖叫打破了聊湖居的宁静。
二楼屋内三人脸色一变，齐齐朝点灯台望去，就见那边火光冲天，数百支带火的箭矢从点灯台下往上面带着破空声扑去。
更有无数箭矢失了力道，半道落下，或是引燃路人的衣襟，或是挂在各处的花灯上，将各处点燃。
几乎是顷刻间，整个大街便陷入火海之中。
惊慌失措的百姓慌不择路地乱跑乱蹿。
盛京城最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此刻尖叫声，哭喊声，痛苦哀嚎声不绝于耳。
有躲闪不及，被撞翻在地的百姓，瞬间便被人群淹没，不消片刻就被踩踏得没了生息。
陆晓芸脸色凝重，她前两天确实和戚少成商量过，在上元点灯节上闹出些动静出来，然后戚少成带人去救下老皇帝，从而得到老皇帝的信任。
但绝不是这样。
所以，有人是真的要刺杀老皇帝。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