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马老太公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偶尔还会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春节还没有结束，不时会有人家办喜事，以前这些声音听着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现在却让肖战波发现，想到窗边看一看那些璀璨的焰火都是奢望。
真的成了一个废人了吗？肖战波心里暗暗问自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也在暗里尝试着去努力，可是一次次的尝试带来的是一次次的失败和失望，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想，可是残酷的现实就是，他连想死都死不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
房间里的灯很昏暗，马恒宇聘请的陪护人员发出轻微的鼾声，事实上，肖战波也没有多少需要人照顾的地方，医生、护士不时会过来看看，他的身体机能都正常，不会有什么气血虚弱。刚刚那陪护人员还为他接了尿，不能自理或许就是现在肖战波最准确的诠释吧。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肖战波没有感觉，哪怕是感觉到了他也没什么兴趣，他倒希望对方能给他一刀，这样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算了，不过那个人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他。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这个声音低低地道，肖战波心头有一丝惊讶，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是听出来是公司里向来寡言少语的陈小伟。
肖战波没有反应，其实他也做不出什么反应，只听陈小伟轻轻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如果你恢复不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听陈小伟的意思，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肖战波在内心大喊，你别傻愣着啊，我一肚子疑问呢，我都成这样了，怎么的也给我明白话让我死也瞑目啊。
陈小伟还真的开口了，只不过说出来的话险些让肖战波喷出一口老血来：“我走了，你好好休养。”
你他妈别走呀！肖战波在内心大叫，回答他的是陈小伟关门的声音。
恒宇保安公司里，常江山红着眼睛：“老马，你不是贼牛逼吗？**为公司没少出力吧？现在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蓝丝失踪了，猛子被搞成了脑震荡，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兄弟，现在他自己也被搞得全身不遂，你想想办法啊。”
“我这不是在想吗？”马恒宇气急败坏道，“可是我他妈根本没有头绪啊，蓝丝说她自己去办事了，猛子到现在还神智不清，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战波伤得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数，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你他妈说我该咋办。”
一个人推门进来，有中指指节叩了一下门：“我不干了。”
“小伟，我艹你妈，出了点事你他妈就撂软腿子了？”常江山怒骂道。
陈小伟面无表情，根本没理他：“马总，我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的。”
马恒宇没留他，一P股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走，都走吧，反正这公司也快要解散了。”
常江山瞪起了眼睛，道：“你说啥？”
“我说，这公司***要散了。耳朵聋是不是？”马恒宇像只鱼一样跳起来蹦达了一下，又落了回去。
“妈的，都他妈没义气，散了就散了吧，老子自己想办法。”常江山一肚子火，这也难怪他一肚子火，要是有个真正的目标痛痛快快地干一场，他怎么都愿意，可是现在劲是卯足了，尽打空气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马恒宇一个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刘敏打了电话过来，劝慰道：“恒宇，说起来这跟你的公司没什么关系，你也不想这样的，尽力就行了。”
马恒宇叹了一口气道：“小敏，我明白，我想静一静。”
挂了电话，马恒宇失神地看着窗外，夜已经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让他感到万分地压抑，猛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拿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等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懒洋洋地接电话：“哪位？”
“我找马太公。”马恒宇红着眼睛道。
“你哪位？”
“我艹你妈的，我是马恒宇，叫我爸接电话！”马恒宇直着脖子吼道。
对方这个时候似乎才醒过来，道：“现在很晚了，老爷子已经睡了。”
“你告诉他，如果不接电话，我马恒宇就再也不回去了。”马恒宇下了通碟。
“你等下。”对方忙不迭地回应，过了好一阵子，电话才交到太公手中，淡淡道：“恒宇，你什么时候才能淡定点？”
“我兄弟出了事，你帮我搞定，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马恒宇一脸企盼的神色。
“现在想到我了？”马太公仍然是淡淡道，“你能替你兄弟着想，那是好事，不过我凭什么帮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好，你不肯帮忙是不是？你不要后悔。”马恒宇也不多纠缠，就待挂上电话，却听马太公轻轻笑了一声，道，“恒宇，我只是告诉你这个道理，既然你肯回来，我会帮你的忙。明天我会让阿丑过去。”
天亮了，虽然只是一夜，对于肖战波来说，却如好几个世纪般漫长，他从未觉得一夜的时间会如此难捱，可是他更清楚，像这样难捱的时间还很长很长，死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除非哪天没有人再照料他，否则他根本连自杀都做不到。
夜里的时候下起了雨，肖战波听得很清楚，他甚至仿佛能够听到雨点打在窗沿上迸出了几点水花来，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蓝姬时的情形。
那是一片树林，里面有一棵梅花树，正在开花，蓝姬告诉他，这棵梅树一共开了七朵，还有五个花骨朵，掉了十一片花瓣。当时他不明白蓝姬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因为寂寞。
此时的他聆听着雨声，虽然不是寂寞，却比寂寞要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