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阿奶就教我学做真人,学说真话,可阿奶却因为全族的命运说了一辈子唯一一次谎,这个谎言害死了为国为民的大善人一家,阿奶过意不去,我也过意不去。”
“可是,滇南这些年真的有很多人因为多了磷矿都活了下来,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问自己,这样做究竟是自私,还是格局?”
对上木枭迷茫的视线,杨锦帆低头沉默,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是错。
说对吧,这是构陷,宋家人因此而亡。
说错吧,确实因为这个谎言,滇南得到了磷矿,养活了更多百姓。
“你阿奶他们当时有没有想过,将有磷矿的消息递给两位姓宋的大人?”
木枭觉得奇怪:“矿脉的开采一直是朝廷负责,不会任由私人胡作非为,两位大人肯定是知道矿脉的存在。只是磷矿稀有,蜀地的百姓也不一定能分到,没有多余的给我们滇南了。”
“那为什么沈才安可以给你们磷矿?”
偷磷矿那么大的事儿,听说宋家两兄弟一贯谨慎,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沈才安多年来也确实兑现了对滇南的承诺,给的磷矿数目不小,他哪儿来的矿石?
木枭瞪大眼睛,似乎被杨锦帆一语惊醒。
对啊,朝廷都没有多余的磷矿,怎么沈才安就给得起?
“你的意思是……”
“没错,在滇南和蜀地的交界处——渡口,还有另一条磷矿脉。沈才安运气好,比宋家两兄弟发现得早,他也很聪明,没有将这件事大声喧哗,于是偷偷找上滇南木氏,为的就是借此扳倒宋家。”
渡口还有另一条磷矿脉?!
“不可能吧!我阿奶年轻时就带人去那一带探寻过,很多年都没有发现过矿脉的踪迹,沈才安怎么会发现……”
木枭住了口,意识到旁边的视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才僵硬着身子缓缓移过头,尴尬地笑了笑。
这种行为无异于告诉别人,他们木氏就是不服管教,就是有不臣之心,私底下偷偷找寻过不受人牵制的方法,只是没成功而已。
他心里慌的一批,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该死的破嘴,什么都往外说!
杨锦帆阴沉着眸子扫向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就说嘛,滇南木氏不可能坐以待毙,也不可能任人拿捏。
“这条矿脉埋藏得比较深,在滇南土地上根本找不到踪迹,而且越往滇南方向越深。比较浅显的位置在蜀地比较靠里面的位置,你们当然找不到啊。”
“原来如此。”
木枭边点头边呢喃,又惊奇地瞪着她。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才安和这位不对付吧,不可能是他说的,难道是被人告密啦?
杨锦帆傲娇地扬扬下巴,沈才安确实聪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位,可是谁让她不仅懂玄术,还懂现代地理知识呢?
不仅如此,还有神仙大佬为她保驾护航!
“我自有我的手段,你只需要记住,和沈才安合作就是在助纣为虐!宋家还没洗刷冤屈,若你想为滇南的百姓讨回磷矿,就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说到条件,木枭惊恐地看向她阴恻恻的表情,梗着脖子:“不行,绝对不行!”
“你……你是不是也想坑我?!”
杨锦帆:“……”
我要是真想坑你,你有拒绝和反抗的空间吗?
“收起你这副傻样儿,你们滇南木氏虽然强大,但还是有各路不服你们的土司在虎视眈眈,真要硬碰硬,你们不一定能赢我。毕竟,现在的蜀地军队已经只听我的号令。”
言下之意就是,蜀地的权利是统一在我手上的,而滇南的权利只是一盘散沙,你们打不过我,坑你们也没必要。
话虽如此,木枭还是惴惴不安,面前的少女实在太聪明、实力也远在他之上,他要是不提高警惕,分分钟能被算计得骨头都不剩。
“那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木枭清澈的眼眸闪过迷茫,他感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只要他敢反抗,面前的少女就敢弄死他!
呜呜,阿咪你在哪儿,快来救救我!
感受到他的态度已经向这边倾斜,杨锦帆终于换上了和善的笑,只是她给人的压迫感太强,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也没什么,只要你们答应到时候给宋家洗刷冤屈时,说出实情就好。还有,回去告诉你阿咪,想要长久获得磷矿的使用权,就尽你们最大的力收服滇南土地上其他政见不合的土司。并且答应以后都和蜀地子民保持友好关系,不再来犯。否则——”
“滇南的霸王谁都能来做。”
周围的气压偏低,木枭抿唇,久久没有说话,不知该如何选择。
木氏答应和沈才安合作,但是沈才安反水了;他要是答应了和她合作,会不会将来也会面临背刺?
直觉告诉他不会,面前的人和阿咪说话的风格很像,出口就给人踏实安心的感觉。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真的不敢确定真假,人心险恶啊!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得回去和阿咪商榷,白纸黑字写下,才能作数……”
杨锦帆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他确实被木氏掌权者养得很好,是个很听话的继承人。
但是,光有听话肯定不够。
“嗯,尽快。蜀地内部因为这件事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之后若是进展顺利,你就随你阿咪去和土司斗斗心计。以后的滇南……还得靠你来引领。”
木枭愣怔,仔细打量少女的眉眼,想看出她的深意。
可惜,杨锦帆不给他这个机会,径直转过身,命人将滇南的人都送回去。
她当即写下事情的全过程,命人连夜誊抄张贴在各个告示栏上,当务之急是稳住人心。
等到天亮,杨锦帆再次来到牢房,一句话没说又把沈才安痛扁了一顿,让人将他带到城门处,她拿起城墙上的鼓棒,带着内力的鼓棒敲击那面大鼓,城内的百姓无一不驻足观望,离得近的百姓已经认出那个被绑着的鼻青脸肿的人,就是他们的沈知府。
一时,喧哗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