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元无忧伸手,将万郁无虞腰身一搂,把他从郁郁葱葱的草地里扶着坐起来。
“抱歉,我刚才把你撂倒,就是在冒犯你了。”
“我愿——”
“——别说你愿意!”元无忧打断他,随即捧起他瘦削的脸颊,郑重道。
“我们的恩仇早就扯平了,今天开始是新的开始不是吗?你也该享受正常男女爱恋的自由了,我该尊重你,你可以拒绝我,不必小心谨慎,刻意的迎合我……”
少年凤眸凝重,从鼻腔里“嗯”出一声。
随即唇角扯出个发自内心的笑。
“一声嗯就完了?”
俩人此时,面对面坐在草地上。
瞧着捧自己脸的姑娘满眼戏谑,万郁无虞目光落在她饱满朱唇上,不自觉地眼神一暗,咽了下口水。
因他喉结上下滑动,元无忧也发现了。
随即他忽然挣脱她捧脸的手,凑脸过来,在她嘴角轻吻,但只蜻蜓点水的一下,就撤回去了。
“啧,这就完了?”
少年长睫一抬,凤眸凝重。
“还要……再亲几下吗?”
元无忧抿唇笑道,“你还真纯情。就会亲嘴便罢了,还这么小心翼翼的啊?”
“我……”万郁无虞表情沮丧,出声涩然。
“因为爱你不得,我学会了克制自己,到现在除了你的爱,没有别的奢求了。”
“傻狗。”
“我是党项的头狼,但是,从小就是忠心于你的鹰犬了。我只有你了……”
说到这里,万郁无虞瞧见坐在他面前的姑娘,恍惚间,觉得天地间仅剩彼此。
他怀念俩人在华胥时的心愈发强烈了。至少那时,元无忧身边最亲近的玩伴是他,什么宇文家的月亮,岭南的遗孤,各部落送来的男孩子……在她面前连名字都不配提,她通通不放在眼里。
他们想见她一面难如登天,而万郁无虞能睁眼就看到她,他们想接近她,都要通过他这个皇太女的亲卫。
可万郁无虞也清楚,从前是回不去了,但现在,他也还有机会像从前一样,做她最亲近信任的人,独占月光。
万郁无虞忽然把戴着王戒那只手递给她。
“你既然又要我的人了,那……可以也要我的戒指吗?正好里面有你教我做的戒刀,可以防身。”
元无忧的目光循声落在他那只手上,只见他肤色冷白,清晰可见淡青色的血管,骨节分明长指修瘦。
是很漂亮的手,美中不足就是,万郁无虞整只右手上,只剩了中指还有一片完整指甲,其余四只指甲都是暗红的痂皮,像涂了过量的蔻丹。而他新长出来的指甲盖还没牙齿大小,但也足见其愈合的极好,恢复速度很快了。
那指甲让人瞧着就心疼,元无忧哪还舍得收下他防身的戒指啊。
元无忧亮出自己的墨绿玉韘扳指给他看,
“我有防身的暗器。”说着,她把他那只长指漂亮的手按住,推回去,“这是你的王戒,你留着防身吧,就当我陪着你了。”
一看到她手上又出现了储君玉韘,万郁无虞心里就踏实了,说明她和高延宗之间肯定出事了,才会完璧归赵,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你的储君戒指……回来了?那只狐狸出事了?”
说这话时,万郁无虞伸手握住她的拇指。
元无忧叹气道,“他已经回安德郡了,我亲自送他走的,多的你也别问了。”
“可是……”万郁无虞固执道,“我想把戒指给你,让人知道你跟我和好了。现在连米擒林都知道……王戒在我手上,就是你不要了,戒指在你手上,就知咱俩和好了。”
“啧,怎么,你这戒指还跟信号似的,能彰显出咱俩的关系好坏了?”
万郁无虞坚定点头,“嗯。”
说着,元无忧去抓他的戒指。
“西域不是有个说法,说戒指戴在中指,是已婚之人吗?正好你戴这个回去,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有妇之夫了。”
“嗯,好,我会逢人就说自己有妻了,不再是没有家的野男人了。”
万郁无虞眼神难掩笑意,更多的是得意,没有比情敌兼仇敌出事,更让他开心的了。
元无忧听得哭笑不得,“那倒不至于。”
瞧见她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右手,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玉白修长的手上,万郁无虞果断把戴了王戒的大手递给她。
“喜欢吗?你可以看,随便摸,我的手和我……都是属于你的。”
她顺势攥住了他的手,捏着他骨节修瘦的长指,笑吟吟地,
“你咋这么乖啊?说的我心里甜滋滋的,好像你的全世界只有我一样。”
“我本来就……只有你了,我从小就跟着你了,离开你,我真不知还有什么事做。”
“还有白兰王女呢,你认识不少人啊,在华胥党项的地盘,人脉比我都熟。”
万郁无虞愣了一下,赶忙摇头反驳,
“我跟她没什么!是前两年回党项,我代表拓跋部出面,才结识她的,我也……没有不忠,我从小就喜欢你,只喜欢你。”
他这样一脸真诚,随时随地的表白,把元无忧听得脸热。她不动声色地松开他的手。
“哦对了,你怎么跟白兰闹翻的?就因为你不肯给她揩油的机会啊?”
万郁无虞诚恳道:“她本来就狼子野心。”
夜风微凉,元无忧瞧着俩人坐地上说,也不是个事,默默伸手给他合拢黑衫的衣领。
结果少年误会了,伸出比她长了一骨节的长指,就去顺着她的手扯自己衣襟,又被她眼疾手快摁住!
“别动!风冷,我怕你着凉。”
少年这才不再动手,深蓝乌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深情又温柔,“关心我?”
“对,心疼你,怜惜你。”
“你真好。”万郁无虞心里更爱她了,不自觉地叹息了声,“我从六岁就跟着你了,可是却好像……最近才了解你。”
元无忧被他意味含糊的话,给说的脸色阴郁,琥珀眸光微垂,眼神有几分晦暗不明。
“我也好像从未了解过你。三年不见,我们都跳过了彼此人生变化最大的时候。”
“以后,我不会再缺席了。”
说这话时,少年那双深蓝乌亮的凤眸,郑重地凝视着面前的姑娘。
一阵凉风吹过,拂起他微卷的墨发。藏在他鬓发间的右耳挂着的金圈红穗,也随风轻轻晃动。
“你为何突然戴耳坠了?还只戴了一只?”
元无忧伸手去摸他的左耳,垂眼看去,只见他幼时被豁开的左耳已经长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连耳洞都长死了。
难怪他只在右耳戴耳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