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把烟蒂在脚边的水泥地上用力地摁灭,火星溅起,像一颗颗短暂闪烁的流星,又迅速熄灭,在地面留下个焦黑的圆点,就像他们此刻黯淡的生活。
他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坐等着喝西北风。”
“现在这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再这么耗下去,家里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他的指尖沾满了烟油,蹭在裤腿上,留下块深色的污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望着对面墙根下那只瘦骨嶙峋的野猫。
那野猫正用爪子吃力地扒拉着个空易拉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飞看着野猫,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这困境中挣扎,却找不到出路。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猛地直起身子,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上,他却顾不上这些。
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掌心的茧子蹭得头皮发麻,几缕灰白的头发粘在布满汗珠的额角。
“妈,那个……,我们是不是等等肖先生啊,他说了要带朋友来吃饭?”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和犹豫,眼睛紧紧地盯着母亲,希望能从母亲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这可是一个孩子啊,十五六岁的年纪,本应该是无忧无虑、充满活力的,可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沧桑和忧愁。
居然有了白头发,那几缕灰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就像冬天里过早飘落的雪花。
这得愁成啥样了,生活的压力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过早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老板娘被儿子这话一提醒,整个人像是从混沌中突然清醒过来,猛地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那“啪”的一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惊得旁边角落里的一只小虫子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对啊!”
“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肖先生明明说晚点会到的,我刚才怎么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今天咱们也别指望什么开门大吉、客似云来了,我看啊,就给肖先生他们搞个简单的接风宴就行!”
“咱们好好招待他们,说不定以后这生意还能有转机呢。”
“正好没人,店里也安静一些,咱们能安安心心地准备,把最好的都拿出来招待他们。”
老板娘说着,眼里重新燃起点光亮,那光亮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星烛火,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希望。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店里坐满了客人,生意红火的景象。
张飞连忙点头赞同,他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来。
可刚站起来,膝盖就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像是生锈的合页被强行掰开。
他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揉了揉膝盖,心里明白,这分明是平日里膝盖用多了,长时间站立、忙碌,都有点不好使了。
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笑着对母亲说:“行!”
“那我这就去里面准备准备,把桌子再擦两遍,一定要擦得干干净净的,不能有一点灰尘。”
“角落里的煤渣也扫扫,那些东西堆在那里,看着就乱糟糟的,不能让阿辰的朋友觉得咱们这儿太寒碜,丢了咱们的脸面。”
说完,他快步走向店门。
那塑料门帘被他撞得哗啦作响,像是在为他的行动鼓掌。
门帘上挂着的小彩灯早就不亮了,只剩下几根断了线的灯珠晃来晃去,就像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黑暗中无助地飘荡。
张飞也没在意这些,径直走进了店里。
老板娘正准备跟着儿子进去,就在这时,两人刚要往店里走,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忽然慢悠悠地拐进巷口。
那车的车身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光,车头的明晃晃的水晶车标在路灯下闪着冷光,像是一只蛰伏的猛兽,散发着一种威严和霸气。
巷口本来就狭窄,再加上两旁种着的梧桐树枝桠低垂,那些树枝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手臂,差点就刮到车顶的激光雷达。
司机不得不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枝条,车子就像一只谨慎的蜗牛,缓缓地向前挪动。
老板娘和张飞顿时停住脚步,老板娘下意识地拽了拽儿子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能塞下一颗鹌鹑蛋,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
张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车吸引住了目光,他紧紧地盯着那辆车,心里猜测着这车里坐的会是什么人,会不会就是肖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呢?
毕竟在这条破巷子里摸爬滚打活了大半辈子,他们平日里见惯了破旧的自行车、老旧的摩托车,还是头一回在这种破巷子里见到这么气派的豪车。
那车身高大威猛,比巷口那绿色的垃圾桶还高半截,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山丘,在狭窄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漆黑的车窗像块巨大的黑曜石,深邃而神秘,映出巷子里低矮的平房和歪斜的电线,那些破旧的景象在车窗上扭曲变形,更增添了几分荒诞感。
轮胎缓缓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咕噜”声,那声音就像一头巨兽在低沉地咆哮。
这声音惊飞了墙头上几只正扒着剩饭的麻雀,它们原本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魂飞魄散,扑棱着翅膀,慌乱地四处逃窜,留下几片灰色的羽毛飘落在车顶上,像是给这豪车添上了一抹别样的点缀。
“你看看那辆车,多气派!”
老板娘兴奋得眼睛都直了,她使劲儿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车窗里瞅,脚后跟的老茧在粗糙的布鞋里硌得生疼,可她顾不上这些了。
她语气里满是惊叹,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坐在里面的人得有多有钱啊……人家过的日子和我们这种底层人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