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公主于这石谷乱石之间前行,心中多是惴惴不安,因为此时乌云遮月,四下凄凄然,似乎远处又有狼声嗥叫,让人心中惊惧——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一向生长在王城皇宫之内,从没有经历过此种情形,心中不免发慌,——可是为着袁大哥的生死安危她便不觉得可怖,反而内心之中生起勇气,因为心有所念,便无所畏惧,纵使此时有鬼怪精灵出现她也要斗一斗,原来是袁承天支撑起她的勇气!不知为何她竟对袁承天有些依依不舍,如果他真的不在,那么索菲亚便会觉得活着无意义!人世间多是缘起缘灭,只到消失的那一刻。
她正行之间忽见前面乱石之间有鬼火来回闪动,发着碧绿的光,骇得人心发慌!但是她并不惧怕,她知道那是死去的人的骨骼之间磷所发出的火光,虽然在夜深之时显得骇人,可是心中为了袁大哥,一切艰险便显得微不足道!
忽然前面有几只蓝汪汪的眼睛盯着索菲亚。索菲亚猛可间被吓了一跳,心想:莫非是野狼?果不其然,又近几步,微光之下可见是那狡黠的野狼——它们只所以并不嗥叫,乃是怕惊走了公主索菲亚,到嘴的猎物又自逃掉,这也是野狼的狡黠之处!还好索菲亚发现,待要回身急走不防这几只可恶的家伙扑了上来,想要撕咬分食。索菲亚见它们气势汹汹,心想:我走未必能够,索性与它们鱼死网破!她笃定这念头,便停下脚步,手持木棒,向着当头一只恶狼的头脑击去。这些野狼实未料到这个女孩子非但不逃,还敢持棒反击,其实是出乎它们的意料,所以当先这只野狼反应便迟了被索菲亚一棒正击中头脑,闷哼一声倒地不活了,余下的见了非但不退下,反而嗥叫着扑来,意思是为同伴报仇!索菲亚此时已将生死抛之九霄云外,一时将木棒舞得风发,似乎是无懈可击!——可是这些野狼久在野外生存,自然狡猾,只见它们分而攻之,前后左右东西南北将这个金枝玉叶的大公主围在中心,左突右击,想要她自顾不暇,疲于应战,最后力有不支为其所噬。
开始索菲亚还能应付,时间久了便有所不能,毕竟她已走了很长的山路,难免体力不支,渐渐头晕目眩,心道不好!自己可别还未找到袁大哥便身死此处?她死且不惧,只是一心想要见到袁承天一面!可是这希望似乎也不能实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一只野狼见她手舞木棒的动作迟缓下来,便知她已是强弩之未,力有不能,便趁机一跃而上,一口撕咬住索菲亚手臂。索菲亚顺手一棒打在它的头上,只听这只恶狼惨叫一声,只是并不松口。这下只气得索菲亚公主又是重重一木棒。这时这只野狼头脑破裂,长声惨叫眼见不活了。余下野狼见同伴又死,便都嗥叫连连,更加凶猛,似乎要噬其骨肉为同伴复仇。
此时的公主真的是无能为力,渐渐落于下风。忽然她头脑一沉,脚下不稳跌倒在山石之上,觉得四肢百骸都是生痛,眼前金星乱撞,渐失知觉,便在失去知觉那一刻尤见一只野狼凶恶地扑上来,咬向她的咽喉。怎然有人喝止,耳中又听到响箭地声音,接着便是这只野狼临死前的嗥叫。索菲亚疲惫的双眼再也睁不开,加之头脑之中晕眩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天明天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又是日落西山。索菲亚从沉沉之中醒转,只见自己身处一间木屋之中,人在一张破木床上,并不觉得冷,反而身体暖暖的,并不觉得寒冷,似乎自己身上还盖了皮裘,更觉奇怪,不免努力睁大眼睛,又自挣扎起身来到这木屋的窗边,只见这木屋却在一块大石之上,四下悬空,滑不留足,是个安全所在。
忽然她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似乎便是中土的草药,心下奇怪,似乎在这方圆百里之外并无汉人的大夫,是以心下很是奇怪。只是此时木屋之中除了她,再无旁人,心想会是谁呢?她不免心中疑虑丛生!正当此时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似有人来。她便迅速回到适才的木床之上佯装睡觉,只是眼睛微合,透过一丝缝隙向外面打量。只见一个人从外面走来,只是光线灰暗看不真切。
这人走来,来到索菲亚身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低低说道:“原来还是发烫……”——这声音分明便是袁承天——索菲亚的心几乎便要跳出腔来,心想:自己千难万险便是为了寻找这袁大哥,不想误打误撞,老天开眼!
这人可不正是袁承天,当天他被那普来孙亲王忽起暗算,一掌拍下山崖,人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因为那一刀命中要害,是非死既伤的厉害一招,又况且被一掌拍下山崖,想来有死无生;可是世间之事有时难说的紧,便如这袁承天虽腰中要害,可是他毕竟是身有武功,而且内息不绝,所以虽然身如落叶但是下落之时依旧可以婉转如意,当身体与山石相撞之时,便以手勾住突兀而出的石块,然后再觑准时机身子下落,如此这般一路下落,待得山谷之底之时已是有些筋疲力竭,却是性命无忧,稍事休息之后便抬头四下寻找可以安身之所。不意发现这个大石之上的破旧木屋,以为可做安身之用。他顺着干枯的藤条爬了上来,几日的休息终于体内恢复了内功心法,昆仑派之内功根本原因便是遇强则强,遇弱则柔的武功底蕴,是别派所不能,亦是历代掌门的宗旨,只是可惜到了傅传书这代全然忘却了“反清复明”的宗旨,只一心想功名利禄——其实他还有更大的野心便是夺取天下,只是那摄政王多铎好事不偕,以至被贬职发配边疆,不料傅传书野心,助纣为虐,枉想再东山再起,与皇帝一争长短。
现在袁承天看着索菲亚憔悴的模样,心中不由万念丛生,心想:她是一国公主却心心念念着于我?眼泪不由地落了下来。索菲亚见他这样,问道:“袁大哥,你怎么?”袁承天忙收住泪水,心想自己男子汉却在人家女孩子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便自一笑岔开了话题。索菲亚见他不说,也不追问。她倚在袁承天的肩臂之上。袁承天从来都不习惯这样,可是又不能公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时旁徨无着,竟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久,外面似乎起了风,在山谷之中呼啸,刮得忽忽作响,山石乱飞。索菲亚本来已是中了风寒之症,今又遭遇冷风不觉身体便紧了紧,有些头痛,喉咙也自隐隐生痛,身体酸软无力,浑浑欲睡。袁承天道:“公主你还是躺在床上,我给你生火,以驱寒冷。”索菲亚嗯了一声便乖乖去木床之上休息,心中却是温暖如春,竟有种说不出的受用。
火光照亮木屋,北风虽刮来,但是已不再寒冷。在火光映照之下袁承天低头沉思。索菲亚见袁承天的俊逸的脸,竟有万千愁苦,似乎少有欢颜,心想:他幼小之时定然经历忧患困苦,否则他不会常常不开心,仿佛有许多的愁苦不愿与人说知。两个人共处一室,而且和一个少年男子,这是索菲亚从未有过之事。她虽豁达,可是两个人的呼息究竟是局促的,气氛不知何时有些不安。袁承天想要出屋在大石之上好好呆着,不知从何事起他对世间之情已然不怎么挂怀于心,已泯然与常人矣!似乎对过往之事不再纠缠于心,已然心灰意冷!有时他想自己一败涂地,于世间之事夫复何求?于清心格格似乎是天人永隔,再也不可以两情相悦,再也不可以忘情于江湖;——只有在梦中相见,可是那也只是片刻欢娱,难以慰我平生!
不知何时索菲亚走出这破木屋,只见袁承天在这大石之上仰头看天,低头沉思,脸上殊无欢颜,透着悲伤的神情,心想:袁大哥一定在想过往之事。她不欲打扰于他,便在他身后一起屹立在风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承天转身见到索菲亚同自己一起在风中,不由得直呼自己太蠢,何故让这身体初愈的公主与自己在这寒冷夜中受苦,不禁心生悲苦,便道:“公主你又何必冒这风寒?”索菲亚苦笑一下,痴痴道:“先前我久居王城皇宫,实在不知世间有这如许的愁苦?而今明白有时命运似乎天注定,世人难已更改。袁大哥,我忽然有个想法你可不可不回中土,效命于我父皇——他可是一位雄心壮志的帝王,有不世一世的远大前程,远迈前代皇帝,有气吞万里的雄心,如果……”她用碧蓝的眼睛看着袁承天的眼睛,仿佛直看入他眼眸深处,直击灵魂!袁承天长叹一口气道:“公主,你也许不知道中土汉人的家国理想!因为他们看似懦弱,实则坚强,心中有不死的信念,其实汉人不懦弱,所以天下不亡!”
索菲亚看着他坚毅的神情,忽然想起他们中土有位先哲曾说: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乱,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她想:袁大哥守正如一,不为外物所惑,是个英雄,——只是有时他也迂腐,似乎不近人情,和当年袁督师一般不知变通一味地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以至于成了别人眼中不识时务的人,——可是他心中却有正本清源,澄清天下之志!其实有时他也想登临望远,控缰揽辔,笑傲天下——只是现实却是无情,罹难忧患接踵而至,有时大志不得伸,也只有勉为其难,也许人生之中从来都是忧患——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风吹天地间,忽然变了颜色,只见山石缝隙之间还残留着先前下的白雪,只是有时这北方苦寒之地一年有大半时日都在酷冷之中,所以人人反而体形剽悍,有着豪迈的气息,与那满洲武士又自不同,处处都透着攻城略地的目地!反而是中土之人反而墨守成规,守着祖宗之业,少了攻城略地,开疆拓土之雄心,以至反被外人侵略,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索菲亚和袁承天二人刚刚回到那木屋之中,忽见天外有一颗烟火直冲中天,在半空中炸开。袁承天见了莫名其妙,因为在中土只有元旦和上元节之时天下民众才会放烟火以贺喜庆,——岂难道这罗刹国也有这习俗?正在他怔怔然时,索菲亚已踉踉跄跄奔出木屋,神情之中透着惶张,仿佛见到既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她这意外之举惊得袁承天也是骇然,不知她为何有如此的动作!他自然放心不下,害怕这位公主稍有不慎从这大石之上跌落不去,那么便有生命之虞,所以也是跃身而出,只因他武功高出这位公主甚多,所以身在半空便是一个轻灵灵转身,好巧不巧落在她身周,然后以手扶持,说道:“公主你干嘛这样惶张,小心脚下!”索菲亚公主见袁承天关心自己,不由苦笑一声说道:“你不知道,只有宫中发生巨变才会有这烟火!——我想宫中父皇定是有了不测之祸,似乎有人要加害于他,所以我一时情急便不顾安危跑出来……”袁承天道:“傻孩子你真是关心则乱,你父皇又不是泛泛之辈,岂客易让敌人得手?否则他也做不了皇帝这位置!”索菲亚听他说得言之在理,神情也不再紧张,反而看着袁承天,满是期待。
袁承天虽然事不干己,但是他亦是知道事不宜迟,不能拖延,否则迟则生变,到那时便来不及了,所以他背负这索菲亚公主直奔王城而去。
其实事实果如这公主所料,城中果然是士兵哗变,——是那东正教主伊万若夫得知自己孩儿丹尼尔死于那拜月教伊凡之手,便气不打一处来,甚为震怒,心想好你拜月教伊里奇胆敢纵容手下杀死我孩儿,那么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他一时失智,便集结手下向拜月教杀去。拜月教教众弟子甚多,自然消息灵通,所以便事有准备,当这东正教人众到达之时,人家拜月教已是兵刃尽出,一言不合便双方动手。只是东正教的伊万若夫全然未料到这拜月教早有准备,所以一经交手便败势颓现,可是东正教尤不肯干休,便亮出了火铳,一时城中哗然大乱,火光四起,民众惊骇,人人奔走相告,以至惊动了亚历山大一世。他以为宫中禁卫兵哗变,匆匆披衣而出,却见是这东正教和拜月教相争相杀,不由得气得喝止;可是此时双方已然杀红了眼睛,再难停手。他空自着急,气得手足无措,正当此时不知何处飞来一只流矢正射中这位皇帝的肩臂,立时血流如注——原来这箭头比之平常的箭羽大了许多,而且上面还淬有巨毒。亚历山大大叫一声直向后倒去,而且脸色也是惨变!——他一向身居皇宫,宫中侍卫全程卫护,谁人胆敢谋刺于他,所以他便怠于武功,今日不想被流矢所中,而且箭上还淬有毒药,可见射这羽箭之人誓要他性命。此时他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以护驾为第一要义,因为如果皇帝死了,只怕他们这些侍卫人人难以活命,这也是皇权之下人人皆是胆战心惊,害怕皇帝有个闪失,任谁也吃罪不起。
其实这只羽箭本是拜月教伊凡授意手下张弓射箭,意在要了皇帝之命,因为他与本教教主伊里奇有夺其所爱,否则伊丽莎白只怕早已是教主夫人,而不是皇妃;因为伊里奇时常一个人念叨着这昔日师妹伊丽莎白的名字,因为世间情之一字,最是销魂,有时仿佛附骨之蛆难以舍却,只有将这相思之苦埋葬于心中,等待时机再行发难,以报夺其所爱之仇,今时正得其便——他——伊里奇在教中弟子卫护之下眼见皇帝现身于混乱之中,心想正是时机恰好,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便私下授意一名亲信弟子将淬有毒药的弓箭交给他,让他射杀于皇帝!这名弟子虽心中惧怕,因为弑君可是十恶不赦谋逆的杀头之罪,他不能不权衡利弊,可是教主有令他又不敢不从,因为他若稍有迟疑,便是祸临己身,当场身死;所以只有暂顾眼前,至于以后也就不去想它……
伊里奇之所以不出手自然出于万全之策,因为成功还可,不成功以这位皇帝的性格必然查究幕后指使之人,自己便可以全身而退,不会受到干连,这也是他机谋深远之处。亚历山大虽受箭伤,一时不得便死!侍卫和宫中禁卫全力而出,于乱军之中拥这皇帝回宫!
此时的伊万若夫犹不肯干休,已是下了死命令与这拜月教不死不休!伊里奇见这伊万若夫非但不识时务,而且不会审时度势,非要鱼死网破,心想:你不仁,休怪我无义,便命伊凡和教中弟子人人踊跃,不可以后退,若有人后退便就地格杀。所以情势更是惨烈,亚历山大见这两大教派任谁都不听自己的命令,一时威权尽失,可见他们全然未把他这位皇帝放在眼中,更遑论忠君护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待他回至宫中,已是面色阴沉。皇妃伊丽莎白不明就里,便来相询。亚历山大将这些事说出来,已是气愤不已。伊丽莎白心中自是明白拜月教的伊里奇之所以心生愤怒与那东正教伊万若夫兵戎相见,看似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其实全是为了她——因为她先前便是身在拜月教——这伊里奇乃是其师哥,本来是情投意合的,可是后来师父霍东却为了本教的前途将来还要倚重皇室便将她嫁与当时还是储君的亚历山大,让伊里奇心中恼恨不已,不能释怀!今次定是这位师哥借题发挥,想暗中刺杀皇帝……当然这话她自然不能说出来,否则拜月教便祸临己身,虽然本教势大,可是和一国之士兵比起来只怕犹有不能,所以她只有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埋在心底!——当然这位皇帝对她和伊里奇过往之事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也就不明白这两个教派为何忽然反目成仇,非要不死不休!
伊凡手中刀已使得风发,势要将这伊万若夫毙命于此,只是伊万若夫又岂是岂与之辈?如果无人出手于中调停,只怕死伤更重,而且还会祸及城中无辜的民众;只是他们此时只为着自己利益所想,至于其它全然不顾及,双方都想着以此一役杀对方于刀下,一劳永逸,再无后患!
伊万若夫自从得知孩儿丹尼尔死于伊万手中便耿耿于怀!只是伊凡心中奇怪因为自己暗下杀手杀那丹尼尔之时除了袁承天和公主索菲亚似乎再无人知道,这伊万若夫是如何知道?其实他哪里知道拜月教中有东正教的弟子,只是他全然不知,依旧蒙在鼓里而已!伊万若夫眼见仇人便在眼前,只是一时杀他不得自然愤愤不已,忽然他想起自己腰中的火铳,何不一用?他手中刀虚晃一式,闪身而过,迅速从腰间取下火铳向着这伊凡便是一枪。伊凡怎么也未想到这伊万若夫会忽然发难。他一个不留神,枪中火药正射中他的小腹,一时鲜血涌出。伊万若夫犹不解恨,又是一枪击中他的肩臂,使刀不成,只有呛地落地。伊万若夫见势收起火铳,飞起一脚将这受伤行动不便的伊凡踢翻在地,格格阴笑道:“今日便要你为我孩儿偿命。”他手中刀以上而下地落下,眼见这伊凡要身首异处。那伊里奇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虽然他被袁承天废去武功,手臂不能运转自如,但是武功还是有的,虽然不济但是却胜似常人,所以眼见这东正教主伊万若夫要杀自己的得力亲信伊凡自然不能不管,所以从一名弟子手中夺下一把刀,以脚撑地跃身而前,不偏不倚正落在其身侧,顺手一刀迎上,耳中只听“当”地一声,双者相交,火星四闪,只是这伊里奇毕竟内力不济,手臂之上虽然武功未曾全废,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虽救下伊凡一命,自己也是身心受损,不由后退连连,还好凭着胸中的一口真气才得以稳住身形,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哽嗓之处发甜,一口鲜血禁不住喷了出来,身子摇了摇,似乎便要摔倒!
伊万若夫心想:天赐时机,此时不灭其拜月教更待何时。他手中弯刀如龙出海,直袭伊里奇小腹。伊里奇见状慌忙闪躲,奈何身体不灵便,竟未躲过,被其一刀刺中。伊万若夫心下大喜,终于可以除去眼中钉,肉中刺,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只是他全然忘却了还有伊凡虎伺在侧。伊凡见教主立毙当场,不悲反喜,因为有他自己既便坐上了教主宝座也是不得安生,现在去了后顾之忧,心中自是欢喜。他见伊里奇腹中弯刀,并不出手相助,只待他倒地身亡这才突然出手从决无可能的方位一刀刺穿这伊万若夫的胸膛!这一切都出奇地快,便是混战的双方弟子门人也是惊骇不异!
伊凡见这伊万若夫再无还手之能,也是倒地而亡,不由得意气风发,仰天长啸,心中忽然有了想法:正当此时,何不将这东正教和拜月教合而为一,一同攻入皇宫,拿下这皇帝,自己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这天下本就是天下人共有,也非一族一姓之天下!他想到此处便喝令双方教众住手,将自己的心中想法说出来,不想众人也有此意,便欣然同意,试问世人谁不畏死?谁也不是与生俱来的大英雄!有时只是为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伊凡见自己一招奏效,心下更喜,便裹胁教众向皇宫杀去。
亚历山大回到皇宫,心中犹有不平,心想:他们真是反了!竟然敢违背自己的旨意,任意为之,可见全然未把他这位皇帝放在眼中,照此以往那还了得,他们岂不要篡夺谋逆?想到此处他的心也不由紧了紧,心中着实害怕他们谋逆造次,因为宫中侍卫实在甚忧,武功睿智皆是不能,所以一旦他们起事,只怕……
忽然宫门之外喧哗声起,而且伴随着许多人沉重的脚步向这皇帝寝宫而来。亚历山大不由面色忧虑,因为他实在害怕宫中侍卫哗变……他三步并二步冲出宫门,正见那拜月教的伊凡率众而来,而且气势汹汹,带着杀人的意味,便隐隐感到不对……岂难道他们要谋逆作乱?他刚想发话,不想那伊凡已是张弓搭箭,一箭向他射来。还好他眼疾手快,将箭拔落,饶是如此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心想:看来他是要弑君而上!只是那有这样容易!他也不想想如果这亚历山大平庸无常,只怕也决难做到这皇帝的位置!所以他处乱不惊,反而显得泰山崩于面前不为所动。他虽定力如恒,奈何皇妃伊丽莎白却是不能够镇定——她真的不明白师兄伊凡为何忽然之间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置拜月教于何地?其实这其间还有隐情,当年在拜月教时非但大师兄伊里奇对这位小师妹情有独钟,便是伊凡暗中也是心心念念,一直喜欢这位如天人一般的小师妹,——可是后来师父霍东为了本门的利益,竟然擅作主张将伊丽莎白嫁于当时还是储君的亚历山大——因为他是为皇太子——将来继承大位,便是君临天下的君主,看天下谁敢不从?他也只有将这份情埋葬在心中,从不与别人说起,只是在深夜之时独自难过!原来世间最苦莫过一个情字!人人皆不可逃,只有在这囹圄之中煎熬!今日他之所以有些大逆不道的行为,一者是觊觎这帝王之位;二者则是为着小师妹伊丽莎白,因为他终究忘不了当年同门之时的时光!
亚历山大见皇妃伊丽莎白神情之中担忧之中又有惊惶之意,知道她是担忧自己震怒之下诛尽这拜月教,可见她还是眷顾自己的教派,这也是人之常情,原也无可后非!自己只有安慰于她,要她莫要胡思乱想!伊丽莎白见皇帝信誓旦旦说不会诛杀拜月教从众,只是要杀首恶——因为这伊凡着实可恶?皇帝于他有恩,他非但不思报恩,反而要谋逆作乱,所以决不可饶!伊丽莎白知道师兄伊凡谋逆行为确实罪不容诛,自己求肯也是无用,只有作罢!
亚历山大挥手之间命令宫中侍卫和禁军头目尽出,二话不说与拜月教众厮杀一起。只是有一点亚历山大忘了宫中侍卫禁军虽有武功兵械,时常也行训练,只是和拜月教的弟子比较便有些相形见拙,要知道拜月教之所以可以称雄本国自是武功有独道之处,是别人所不能;反观这些宫中侍卫和禁军也只是些不堪实际应战的花拳绣腿,一经交战便见有所不能。不过片刻便有侍卫倒下毙命。
伊凡见状更是血脉贲张,说不出的兴奋,心想:如花之人在眼前,至于皇帝宝座似乎也是唾手可得!他岂能不心中狂喜!亚历山大实在未料到宫中这些侍卫和禁军如此不堪一击,可以说兵败如山倒。他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劈手从一名侍卫手中夺过一把锋利的弯刀,作势要与伊凡对面较量!伊凡见了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将手中弯刀一挥,又自看了看皇妃伊丽莎白说道:“陛下,现在你已是笼中之兽,还要作无谓反抗么?”亚历山大见这伊凡出言无状,言语之中带着蔑视,心中便极为气恼,斥责道:“大胆奴才出言无状,你敢忤逆反上不成?”伊凡冷冷道:“有何不可?这天下人人皆可坐得,岂但是你?”
亚历山大道:“你以为你可以成事?只怕未必吧?朕授命于天,岂是你的蝼蚁可以枉得?”伊凡看了师妹伊丽莎白一眼,见她容颜如昨,仿佛当年同门习艺之时,不因时间而改变。他竟有些怔怔然,仿佛又梦回当时,神情之中又透着喜悦。亚历山大何等睿智岂有看不出,心中更恼,这时才愰然大悟,原来这伊凡只所以忤逆反上,多半便是为了他的同门师妹;只是他也不想想现在她已贵为皇妃,岂能别人可以觊觎的?
伊凡才不理会这位皇帝的内心感受,心想我只要得有天下便是无往不从,试看天下谁敢不从?伊丽莎白此时心中着实不好受,因为一方是自己的夫君,而另一方则是自己的同门师兄,自己可说是左右为难,偏向于谁都不可以。
亚历山大眼见情势危急,已然有些沉不住气,已是先发制人手中弯刀斫向伊凡的脖颈,似乎便要一刀斩杀于他,可见心中极是愤恨,因为他看出这伊凡对皇妃已有非分之想,试问他能不心中震怒。所以手中弯刀式式都是凶猛之中透着毒辣,想要一刀斩他,只是伊凡也不是易与之辈,所以一时之间竟奈何不得于他。伊丽莎白见两者相争,自己只有眼睁睁而不能分争止息,心中不由无能为力,只有心中暗暗叹息!其实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
伊凡此时亦是杀心已起,再不顾忌眼前之人可是一国之主。四下侍卫和拜月教教众已是混战一起,场面混乱,时有惨叫之声传来。伊丽莎白只有看着众人厮杀而无能为力。
这亚历山大终究是养尊处优,虽也时常习武,可是终究是有限的,那如这位伊凡常常习武,所以时间一久,他便力有不逮,堪堪处于下风,已是气喘咻咻,似乎不能自己。伊凡觑准这时机,斜刺里一刀刺向他的软肋。亚历山大挥刀相格,岂料伊凡此刀是虚张声势,乃是声东击西之策。他忽然刀走偏锋,忽地以下而上反撩,刀势迅急,于电光石火之间已刺向亚历山大下腭。这招着实凶狠,因为如果一刀贯之,便是洞穿头脑,那位这位皇帝便非立毙立场不可。伊丽莎白皇妃见状已是惊呼,她虽身有武功,可是自从身入皇家已将功夫撂下,所以既便她出手只怕也不能调停纷争,似乎只有看着皇帝受戮的份。
旁边有几名侍卫见皇帝性命危矣,便奋不顾身冲来,挥刀向这伊凡狠狠砍去。伊凡听得脑后恶风不善,也不回看,一脚赐出,耳中但听有人哎呀叫声,更有兵刃落地之声,显见是踢中那偷袭之人。只是手中刀势不缓。亚历山大此时躲无可躲,眼睛一闭,心中哀叹:难道我要命丧此时……虽心有不甘,奈何自己已是回天无术。
伊凡心中自然欢喜,想着自己可以得登大宝,而且可以拥有小师妹,一时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拜月教众见伊凡眼见可以杀了皇帝,自己可以取而代之都是欢欣鼓舞,手中刀更是拼命杀向这些宫中的侍卫和禁军。一时之间又是杀声又起,四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有人倒下,有人呐喊,一时嘈杂无比。便在众人都以为皇帝已是必死无疑之时,忽然一道凌厉之极的气息袭来,正击打在这伊凡握刀的手腕之处。伊凡本拟一刀可以立毙这亚历山大,岂料半路竟有人出手,实在出乎意料,手中弯刀当地落地。伊丽莎白见此情形也是惊喜非常,因为在她内心实在不愿意见到有人刺杀皇帝,必竟这些年已有情义,虽然有时也会想起师兄伊里奇,可是那终究是过往之事,在心中已然淡忘,再也休提——因为只会伤人伤己,那又何苦来着。
亚历山大更是惊出意外,他本以为自己今日难逃劫难,谁想却有人出手相救,只是奇哉怪也,因为这手法不似本国武术渊流,仿佛是中土的内功心法一脉。接着便是公主索菲亚奔走,已是扑向皇妃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先前是知道这个女儿私自出走皇宫,听闻是去寻找一个叫做袁承天的中土少年,据说这个中土少年武功奇崛,且又为人义气为先,面目俊逸,于万中无一;想来定是公主心仪于他,否则何至于甘冒风险于寻他。她将这事告知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也是有些气恼,因为自己的女儿竟会为一个异族少年而私出皇宫,这是从来未有之事?真是可恨之极,真是置皇家颜面于何地?他便派宫中侍卫出城寻找,可是却是信讯全无,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其实他那里知道那时节公主和袁承天正困于那山崖之巅,所以那些侍卫也只有无功而反,这倒也怪不得他们,因为那山委实峻极于天,而且滑不留足,无可攀爬,也只有武功奇崛之人才可以登至山巅!
本来他以为这位任性的公主是非死不可,因城外荒原之上多有野狼横行无忌,更有那噬人无数的野熊常常出没觅食,便是身有武功之人只怕也难逃这恶熊之掌,所以公主似乎无有生还之望。这是他内心想当然的想法,早己不抱公主生还之望!不想此时忽然出现,能不惊喜非常;而且又见一少年龙骧虎步而来,面目俊逸,双眸重睑,于世绝无,而且有浩然之气,直迫云霄。他自然看出这少年是中土之人,因为从衣饰和外貌一眼便可以分别出来。他心中又是一动:适才出那凌厉的指风击落伊凡手中之刀,救下自己性命的人自然是他了——他岂非便是那个中土少年——袁承天——听闻他是袁门少主,统率三十万教众,可以和清国皇帝一争长短,而且据传还是当年袁督师之后人!正可谓英雄不绝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