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李亨:“殿下你知道史思明立了什么功吗?”
李亨说:“史思明曾经因欠了官府的钱,逃入奚族居住的地区躲债。他被奚族的巡逻兵抓获了,奚兵要杀掉他,史思明就谎称自己是唐朝的和亲使,如果奚人杀了他,大唐不会善罢甘休,奚人将会遭殃。巡逻兵信以为真,就把他带到了奚王的牙帐中。史思明面见奚王时,只作揖不跪拜,奚王因为害怕唐朝,不敢杀他,把他当宾客招待。奚王令一百人跟随史思明回大唐朝廷。史思明说跟随他入朝的人没有一个人的才能,能配得上面见大唐天子。史思明请求让奚族明将琐高,随同他一起入朝面见皇上。奚王答应了史思明的请求,派琐高与部下三百人,随同史思明一起到大唐面见皇上。当这队人马快到平卢时,史思明派人对军使裴休子说,奚王派琐高率精兵赶来了,说是入朝,实则是想袭击军城,守城唐军应先下手为强。裴休子就率领军队出城迎接,随从琐高和史思明的奚兵被唐军控制住了,裴休子把琐高押送往到了幽州,让张守珪发落。张守珪认为史思明立了大功,奏请任命他为果毅,两月后又升为将军。史思明这次入朝,所带的张守珪写的奏表,除了再次提到史思明巧斗奚军的事以外,还提到了史思明勇武好斗,机智果决,在军中表现很好。我父皇也是超级喜欢军事才能高的人才,即便是胡人,只要是能为大唐取得作战胜利,就会得到我父皇的青睐。”
我记得根据史书记载,史干(即史思明),在快到平卢时,派人向裴休子谎称奚王派琐高带精锐前来,声称入朝,实则袭击军城,应先下手为强,然后随从的奚兵被活埋,锁高被押往了幽州。
刚才李亨没有提到,随从琐高和史思明入朝的奚兵在平卢被唐军活埋的事。
李亨开始往南走了,我们五护卫也跟着李亨往南走,我们走到了紫薇城的南门应天门,出了应天门就是皇城。我们走在皇城中间的南北街天街上,两边是一些飞檐斗拱的一层房屋,这些房屋或院落,在天街两边各有东西向的三排。这些房屋后面两排没有院子,里面有内侍省、殿中省、中书省的办事处、和门下省的办事处、和禁军的十六卫等部门或者机构。最南面一排是带着院落的平房四合院,这些院落在天街左面的有太仆寺、秘书省、御史台,在天街右面的有鸿胪寺、卫尉寺、太府寺。
我们五护卫跟随李亨走到了天街的最南端,到了皇城的正南门端门,我们出了端门就出了皇城。现在我往南望能看到洛河上的天津桥南,有一根粗壮的高杆立在那里,顶部固定了一根短横杆,有两个黑乎乎的球状物悬挂在上面。
李亨瞥了一眼南面天津桥上那根高杆,然后略低头继续往前走了。唐朝人还是挺聪明的,他们将皇城端门南面东西流向的洛河,分成三个河道,这样就使得每一个河道都分得一部分河水,在每一个分支河道上建桥,垮度就不至太大了,也就能更好建,更能保证桥梁稳固性了。
这三条分支河道最中间那条最宽,南北两条较窄。我们走上了最北面那条河道上的桥,我往西看了一眼,三条河道在西面又汇集在一起了。
我为了打破我们几人没有人说话的宁静气氛,就问李亨:“殿下,这三座桥叫什么名字啊?”
我话音刚落,王平凡投过了嫌弃的目光:“你这都不知道吗?”
我说:“我忘记了。”
李亨扶着汉白玉的石桥栏杆说:“本王告诉你,我们脚下这桥,叫黄道桥,中间那最长的桥叫天津桥,最南面那桥叫星津桥。这三座桥的名字,在桥头第一根汉白玉桥栏杆立柱上刻着。”
我说:“在下谢谢忠王殿下告知我这三座桥的名字。”
李亨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往南走,我们跟随李亨走下了黄道桥,走到了一处东西长南北窄的,四角是弧形,有点像梯形,又有点椭圆的空地上了。南面就是天津桥了,那高杆看得清晰了,李亨却转脸往东看了,东面的河道上有两座桥,上面来回穿梭着连接南来北往的马车和行人。东面的岸边还有一些船舶停靠的码头,码头上有很多人在装卸货物。
李亨说:“我们眼前的洛河,为外地货物运进东都,起了不少作用啊。”
我说:“是啊,水运往往比陆上运输运量更大。”
其他四护卫也不搭话,李亨望着东面船只装卸,运输货物繁忙的河道发呆。我趁机问道:“忠王殿下,你那一会儿说奚军将军琐高被押往幽州了,张守珪没有杀他吧?他部下那些跟随他的奚兵是如何安置的?”
李亨那英俊秀气有了几分男人味的脸,转向我说:“王延祚没有告诉我,张守珪是如何处置琐高的。至于那些奚兵——本王——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李亨说完这话后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我看到他这神情变化,就不再问什么了。
我从李亨的闪烁其词中,感知到了史书对那件史事记载的真实性较高。我想奚人虽然没有做到与大唐一心一意,有时候与契丹藕断丝连,但是唐军也不应这样残忍地,对待那些跟随琐高的奚兵啊。可能这与史思明派人向平卢军使裴休子,说琐高率精锐奚兵以入朝为借口,企图袭击军城有关。史思明为了自保,左右逢源,急中生智,获得了张守珪的赏识,奏请皇上升其为果毅,后来又因其作战能力强,升其为将军。李隆基还亲自接见了史思明,对他非常欣赏,并赐予了他现在的名字。我想此时的李隆基,或许已经开始渐渐忽略了对人才的道德考量,比如没有考虑一个欠了官服的债,跑到奚国躲债的人,其道德修养就很完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