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雨水里,街上的人少了许多,田城的街道,少了些许灰尘,却又有了淡淡的雾气,看上去还是灰蒙蒙的样子,让人有几分瞌睡,更有些懒惰,想停下匆匆的脚步,休息一会,打盹一会,甚至是睡上一个下午。庄雪飞努力地集中着精力,好不容易才到了公安局办公室。没想到,牛德恩已经在等着她了。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也急忙给她打开了门,把牛德恩如贵宾般请进了庄雪飞的办公室。虽说代理了田县公安局的局长,陈建斌的事还没有搞明白,庄雪飞并没有换办公室的意思,她的办公室就在田县公安局大办公室隔壁,对面是刑警大队的办公室。
对于这个田县金盾信用社的主任牛德恩,庄雪飞并不是十分熟悉,或者说,她对金盾信用社是干什么的,也不大清楚。她只知道,前几年,这个牛德恩,成了田县公安局机关支部的副书记,吃的是事业编制。后来,听说业务归田县人民银行管理了,田县人民银行又委托田县信用联社对他们实施了具体管理。不过,所有这些,也是公安局班子开会时,随便通一下气,庄雪飞忙于案件,并没有太在意。但她知道,这个牛德恩和陈建斌兄弟几个走得挺近的。
两个人客套两句,正要坐下,公安局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岳喜成已经笑容满面地给他们倒上了茶水,这让庄雪飞感觉有到几分不自然。这个岳喜成,可是个老公安,是和局长陈建斌同时期的派出所所长,当年自己就是接替他当的隗镇派出所所长。如今虽说名义上是办公室主任,可也是党委委员,名副其实的副科级干部,平常不仅不管具体事,也很少按规定上下班,除了打牌之外,就是泡澡堂子,偶尔管个闲事。今天是怎么了,如沐春风的样子?
就在庄雪飞犯疑惑的时候,牛德恩已经递上来一份报告,庄雪飞还没有看一眼,岳喜成已经表开了态:“雪飞,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无论是对我们田县公安局内部干警和田县三院,还是对社会上的老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
原来,牛德恩代表田县金盾信用社做出了一个“资本收购方案”,由田县金盾信用社收购田县三院所有资产,承担其所有债务与遗留问题。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还本付息。我们的方案是,在清产核资的基础上,把田县三院的债务底子摸清,把资本底子查清,把人员等遗留问题搞清。将债务转化为信用社存款,把资本转化为市场资源,把人员等遗留问题包袱,转化为竞争力量,做到双赢。”牛德恩如背草稿般说着自己的方案。
“雪飞,不说别的,这一下子,你可是解决了我们公安局多少干警、职工的实际问题啊,苟正松欠下的债务,一下子转化成了存款,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岳喜成的脸色,充满着红润,连连附和着牛德恩,说道:“干脆,我提议,咱们公安局立即召开党委会议,把这事给定下来,建明那边,也基本上同意了这个方案,就差我们联名向县政府提交了。给县政府消除了稳定隐患,这样的好事,我想,县政府肯定是拍双手赞成的。”
庄雪飞没有理会岳喜成的兴奋,也没有再认真听牛德恩的汇报,只是把那份报告又看了一遍,才说道:“牛主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是不是再给我们的分包领导通下气,免得到时候被动了。我这个代理局长,肩膀头窄的很啊。说不定,明天早上,陈局长就回来了,这事也就好办多了。”
看着庄雪飞有推诿的意思,岳喜成似乎有点急了,催促着庄雪飞说,:“雪飞,这个方案,大伙可是都听到风声了,如此能解决问题的方案,我的意思还是,快刀斩乱麻,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啊?大伙还听说了,田县人民医院,还有什么社会力量,想接手田县三院的,他们可是只想接资产,不想接债务的,甚至连咱们的医生、护士都得撵走的。雪飞……”
对于岳喜成的急切,庄雪飞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感或者赞成,牛德恩似乎读懂了庄雪飞的意思,笑着说道:“岳主任,好事多磨嘛,庄局的考虑,或许会比我们全面些。这种事,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事,不让政府和主管领导知道,是不可能实现的,就是清产核资,那也得政府出面不是?不急,不急。庄局,要不,我过两天再过来找你?”
“还过两天啊?”岳喜成似乎有点急眼了,看了庄雪飞一眼,又看了牛德恩一眼,说道:“雪飞、德恩,时间可是不等人啊,大伙可是都等着答复呢。”
就在庄雪飞犹豫不决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陈德章还是拨通了李不饿的电话,而那边的李不饿,似乎喝得有点兴奋了,对着话筒说道:“陈老二,能不能大声说话,有什么机密的?”吓得陈德章急忙关掉电话,跑到了公安局外边的一条小胡同里,看了看后边没有人,这才又拨通了李不饿的电话,把他从岳喜成那儿听到了方案,一五一十地对李不饿汇报了。
电话那边,李不饿并没有回答陈德章,也没有关电话,而是笑着对一个男人说道:“田老大,你,失算了。看看人家牛主任,多大的气魄。账,全接,而且换成银行存款手续;人,全留,还是正式医生、护士,就你那小心眼,不行吧。”
虽说李不饿没有回答自己的电话,但陈德章还是听出来了,李不饿是在和田广军说话,那得意的言辞,肯定表明,她同意了。既然她同意了,问题就不大了。如今,虽说庄雪飞代理着田县公安局局长职务,可上级并没有明确她就是局长。而李不饿却是管后勤“三产”的副局长,资格也比庄雪飞老,只要她同意了,这事也基本就定下来了。陈德章根本不相信,表弟王全旺会不同意。解决了田县政府如此大一个难题,要是当县长的不同意,那才叫怪事呢?
就在陈德章激动得要哭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泪水下来了,或许就是从脑门上滴下来的雨水,陈德章已经顾不得许多,雨水也好,泪水也罢,压抑在心里好久的郁闷,终于释放出来了。
“德章,走,喝两杯去。”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吓得陈德章急忙扭过头去,一看,原来是陈建平。陈建平小声对陈德章说道:“还是人家牛总,一个方案出台,所有问题解决。刚才,我跟那几个护士一说,你猜咋着?”陈建平的嘴几乎是凑到了陈德章的耳朵旁边,呼出热气,轻轻地说道:“有一个女孩,竟然一下子抱住了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