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背负双手。
微风拂过,吹动着玄衣下摆,他抬眼望向那匹死去的骏马,认真道:“我说,你这匹雪蹄乌龙骠,是头杂交种。”
“最正宗的雪蹄乌龙骠,四蹄其实并不是纯白的,而是会夹杂着乌青之色,你这头无论是体魄还是四蹄,都是杂种。”
远处。
那些围观的百姓们皆强忍着笑意,这位从楼里走出来的年轻公子,虽是在说那匹良驹,但给人的感觉却像在骂其主人。
你是杂种。
锦衣公子面露狞笑,死死盯着陆泽:“既然敢来掺和本公子的事情,那就给老子报出你的身份。”
“否则。”
“你就只能横着出去。”
陆泽虽然刚回京城没多长时间,但对于这些京城少爷们的行事风格早有耳闻,仗着家世跟身份去做恶的人,屡见不鲜。
对这些人而言,草菅人命如喝水一般简单,更何况是在这大街上强抢民女,家中长辈品阶跟这些人的跋扈程度成正比。
在这个年代,富二代的身份完全是不管用的,只有真正的官二代才能在这京畿之地横行霸道。
官府衙门对于这些事情,都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情就去罢黜这些权贵大员。
只有官二代,才能惹官二代。
陆泽的卖相不错,明显非同常人,刚刚的他更是仅用一根筷子就精准毙杀掉那匹雪蹄乌龙骠,身手不凡。
陆泽听着这锦衣公子的话,笑着道:“横着出去?真是吓死我啦!”
笑声回荡在清晨的街道之内。
许玲月揉搓着那婆娑的泪眼,映入眼帘的是道挺拔如松的玄色身影,他站在耀阳之下,如山岳般厚重。
不知为何,看着这道身影,少女那惊惧的内心竟稍稍平息下去,她那微微泛红的眼眶,似要将这位恩公模样彻底记住。
那锦衣公子哥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他阴恻恻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这样,那就只有先将你给废掉,动手!”
摆道前,先亮底。
这是京城内不成文的规矩,因为京城很大,各府跟各府之间都难免要沾着亲、带着故,先亮一下底,双方才能摆道。
结果,陆泽这边丝毫不知晓规矩,锦衣公子哥当即就让身边的扈从们出手,要去废掉这位敢救美的英雄。
五名扈从亮出匕首,朝着陆泽冲去,皆是九品炼精境界的练家子,而且看这些人的步伐,明显是训练过合击技巧。
陆泽依旧背负双手,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直勾勾的面对着那越来越近的锋利匕首,引得看客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许玲月更是忙不迭喊道:“小心!”
陆泽转头,望向这位佳人,少女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桃花眼愈发惹人垂怜,其眼尾还带着一抹惊魂未定的娇弱之姿。
许玲月的发丝凌乱,脸颊苍白,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有着一股脆弱的美感,此刻眼神里挂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陆泽微笑着点头:“好的。”
少女脸颊微红。
锦衣公子哥见到陆泽还在跟他看中的女人眉目传情,脸色更显阴翳,继续发号施令:“将他的腿筋脚筋给我挑断!”
当那五名扈从近身之时,有道魁梧的身影挡在陆泽身前,是陆泽的亲卫陆山:“公子,要死的还是活的?”
“死活都行,别弄得太血腥。”
陆泽随意的摆了摆手。
今天的他从教坊司那边出来,本是想要找个地方,简单的吃顿早饭,没料到却是美滋滋的要充当一回救美英雄。
不远处的那一对姐妹,赫然就是许玲月跟许铃音,以及尚未‘穿越’过来的许七安,只能说陆泽的运道非常不错。
陆山得到指令,徒手应对那五位持有匕首的扈从,陆山的脸上面无表情,明明是赤手空拳,给人的感觉却是虎入羊群。
脚底的青砖突然间裂开,陆山如同箭矢一般冲入到人群当中,仅以肩肘便撞得那些人胸骨断裂,哀叫之声,此起彼伏。
这几人都是九品炼精境,其中为首那位更是炼精巅峰,可在陆山面前,这些人没有任何抵挡的本钱。
八品武夫,已经能够炼气入体,体内气机跟天地灵气交相辉映,更何况是陆山这种在边关历练当中成长起来的武夫。
仅仅过去片刻功夫,刚刚还嚣张跋扈着环绕许玲月的扈从们,均倒地不起,而且这些人看起来竟都没有任何的外伤。
就如陆泽想要看到的一样,不血腥。
许七安见状,稍稍松了口气,今日这场危机对于玲月是致命的,若是真被那锦衣公子哥掳走,那她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许七安同时在心里揣测那出手相助的公子身份,明显同样有着深厚的家世,甚至连其侍从的身上都带着股血悍之气。
陆泽脚步轻缓的来到锦衣公子跟前,哪怕他身边还围绕着数位扈从,但注定是难以招架住陆山的拳头。
锦衣公子哥盯着陆泽,还未开口,只感觉到有道强劲的风从耳边刮过,那是另外一只筷子,从陆泽袖口里射出。
他的耳朵...在流血。
公子哥眼神当即变得怨毒,但此刻的他却是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泽摇头:“跟我有关系吗?”
陆泽未曾开口,许七安许宁宴便走了过来,他对着陆泽拱手抱拳,道:“谢过公子,但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许七安并不想将事情给闹大,这对于许家而言是纯粹的无妄之灾,若锦衣公子哥真出点什么差池,许家注定要被牵连。
许玲月拉着妹妹过来,同样跟陆泽盈盈行礼,少女的声音轻柔而真诚,陆泽近距离打量着如空谷幽兰般的佳人。
而如魔丸一样的小不点许铃音,则是死死盯着那锦衣公子哥,似乎在心里已经将这讨厌家伙千百次的给踩成肉泥。
魔丸喊道:“你还我的冰糖葫芦!”
锦衣公子哥的面容难看,他心中本是想着暂时服个软,在打听完陆泽的身份跟家世后,再想办法另行报复。
他的这一想法,随着街道尽头那道苍老身影的出现,而彻底消散,公子哥大喜过望,喊道:“陈叔。”
“速来助我擒下此子,我要敲碎他的每一颗牙,亲眼看着他跪舔我的靴子,还有这贱女人,必须带回府里好生调教!”
公子哥忽然间便便有了底气,一切都因为那位到场的老者。
老者身着蓝色长褂,在袖口和领口位置绣着金色滚边,腰挂玉佩,头上白发跟黑丝纵横,脸庞清瘦,于瞬间抵达此地。
许七安感受到股无形气机笼罩住他,这令他瞬间如坠冰窖,仿佛无数条毒蛇在身上攀爬:“这是...炼神境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