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诓我
“江堂主说笑了，地里怎么会长出尸体？”
“是啊，所以这尸体是哪里来的？”
江辰的语气极尽嘲讽和阴阳怪气，就想看看这个吕福可以多么毫无底线。
吕福捏着下巴，作沉思状：“以吕某之见，这些尸体应该是被人转移到这里来的，而非第一现场。”
这个推论很靠谱。
十几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但吕福很明显是想转移话题了。
退一万步，哪怕退十万步来讲，谁敢说这事跟二头领没有半点关系？
在你院子里死了十几个人，且不说你是不是凶手，重要嫌疑人是没跑的吧？
怎么也该先带回去审讯审讯吧？
可是你看吕福这玩意儿在干什么？
在面摊跟江辰聊天之时，虽然看出他藏有私心，但整体还算是个能成事的人。
但现在。
成事？屎他都成不了。
几具尸体就把他吓住了。
江辰无精打采的问道：“城主大人可还有事？”
吕福不解道：“堂主是何意思？”
江辰索性直说，也不避讳二头领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大人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在下真是看着恶心。”
吕福多少是尴尬的，但他的脸皮之厚还是超越了江辰的想象：“适才与江堂主偶遇，听闻江堂主说四海帮宅邸有大事发生，请我带领护城卫前来一探究竟，如今想来江堂主怎会一早得知这里会死人。”
江辰可以断定，吕福并不是在栽赃自己。
他只是在逼自己狗急跳墙，跟二头领杀个你死我活而已。
“城主大人好手段啊。”
江辰叹息一声：“但是我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就是不喜欢被别人泼脏水。”
“今夜你我二人饮酒之时，城主府来人，说城主大人请我前去，可有此事？”
江辰看向二头领。
二头领微微点头：“确有此事。”
江辰又问道：“你可知道城主大人与我谈了什么？”
吕福听出来了，江辰这是要跟他撕破脸，向二头领坦白了，连忙出声打岔：“我与江堂主不过在面摊吃了一碗面，并未言及其他。”
江辰道：“不错，确实只是吃了碗面，然后就带着人，一路喊着‘接线民江辰举报’，一边就带我来了这里，你说城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二头领面无表情：“城主大人这是想挑拨离间。”
吕福道：“森茂兄此言差异，你我相识甚久，我怎会是江堂主所说的那种人，今夜的确是江堂主举报在先，我深感事态严重，所以亲自带人前来，以免破坏四海帮家和城主府的和气。”
江辰问道：“城主大人这是打算死不承认了？”
吕福道：“我不知堂主在说些什么。”
江辰挑眉：“你以为你是城主，二头领便会信你吗？”
还别说，吕福真是这么想的。
到了这个境地，互相扯皮的情况下，肯定是谁的身份地位高，谁的话便更可信。
“洛水城主，治下六十万百姓，辖数千倾之地，地位尊崇，以城主大人的身份，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
江辰前半句所说，正是吕福所想。
但这后半句，则无疑是将他的脸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不过城主大人好像忘了件事，你没有说谎的必要，那我就有吗？”
“我答应与你合作，是给了你多大的面子？可你为了自己的仕途，枉顾眼前这十几条人命，还食言背约，真可谓是不仁不义.......”
“就你区区一个城主屁大的官，还想摆老子一道？你且问问二头领，我就算当着他的面将你杀了，他敢看吗？”
二头领自觉的侧了侧身子：“城主大人八成是疯了。”
“森茂兄，你这话是何意？吕某是在为你遮掩这十几具尸体的事情啊，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吕福明显急了，咬牙切齿的沉声说道。
二头领又往边上挪了挪，大有跟吕福划清界限的架势：“大人说笑了，哪里来的尸体。”
吕福指向停放尸体的地方：“你们这说谎也说的太明显了吧，尸体明明就在......”
尸体突然不见了。
“尸体呢？”
吕福瞪大眼睛望向江辰。
江辰道：“尸体可以是被人给搬走了，也可以是从来都没有过，这个要看城主大人希望是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
吕福本来就是为这十几具尸体担心，担心自己被这特大命案影响了仕途。
如今尸体不见了，他却无比窝火。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江辰和二头领捏在手心里了一样。
仿佛自己只要惹恼了这二人，那十几具尸体马上还会蹦出来一样。
江辰道：“城主大人，这可是你想要的？”
这当然不是吕福想要的。
十几条人命，本来是可以将二头领抓起来的。
现在怎么反倒成了二头领威胁自己的筹码？
他杀人，自己提心吊胆？
江辰问道：“是不是开始后悔今天晚上来这儿了？”
吕福的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是啊，怎么能不后悔？
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江辰踏足洛水城。
终于遇见一个无论声望还是身份，都能够和二头领匹敌的人。
而且吕福听说江辰此来洛水，完全是为了四海帮家的大小姐。
可二头领却要把自己的侄女嫁到城主府去。
本想着以此着手，唆摆江辰和二头领之间的矛盾，自己推波助澜，伺机而动。
如此一来，吕福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当一进入院子，十几具尸体摆在面前，证据确凿的时候，吕福竟突然不会了。
江辰总结，吕福这货私心太重了。
十几条人命，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足以惊动一方的大案。
吕福如果处置得当，是完全可以凭借破案之功抵去失察之责的，怎么抵都还有富余那种。
可他却不敢冒这个险。
这得是多么的不自信。
江辰多少有点怒其不争。
“吕福，我有一个问题。”
江辰对吕福的称呼，已经从城主大人变成了吕福：“你既然在四海帮设下眼线，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你今天差人找到我，估计也是为了借我的手对付二头领，可你是凭什么觉得我可以撼动一个偌大的帮派？”
这么聊的话，基本上就是明牌了。
谁也不遮遮掩掩了。
吕福恭谨回道：“吕某对于修仙界之事亦有所耳闻，白衣楼乃至无上的存在，江堂主身为堂主，无论是辈分，还是实力，都是在下的不二人选。”
江辰早就料到吕福会这么说。
最重要的还是那被人们脑补出来的实力。
所以吕福刚刚说完，江辰便反问道：“所以，那你还怕他个蛋？”
江辰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老子牛逼，想借老子的手弄死二头领，老子如今答应了，你又在那扭捏个什么劲儿？
吕福感觉江辰真的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吕某只是觉得堂主有撼动四海帮的能力，并不代表堂主真的可以在四海帮家横行无忌......”
二头领点了点头。
吕福这话说的不错。
若真的仅凭江辰一己之力，就想在四海帮家任意妄为，那白衣楼的名头也太水了。
四海帮家就不用说了，就派了四海帮一个炼气境的带队，其帮派底蕴是一点也没显露出来。
江辰当然知道不能小看四海帮。
不要说四海帮，就算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江辰都不敢小看。
可是装逼这种事......
既然装了，可不就是往大了装吗？
“那你今日到底是要怎样？”
江辰看向吕福：“若就此作罢，二头领已经知道你有颠覆四海帮家的想法，肯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你今后在洛水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难过。”
二头领轻松的站在一旁，摆了摆手：“江堂主怎么也学起吕城主那一套，挑拨离间了？”
江辰道：“你应该知道，从我踏进四海帮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为了谁？”
江辰摇了摇头：“为公道！”
吕福望着江辰，眨了眨眼睛，却没能想明白江辰为何会冒出这样一句。
为公道.......
二头领道：“既不是因为四海帮，那便好办了，世间之事，无非利益二字，江堂主需要什么，或是想要什么，但请直言，只要这天底下有的，或是森茂能做到的，定然会不惜代价为堂主找来。”
“找来作甚？”
“以此为礼，结交堂主。”
“你说的对，世间之事，无非利益二字，什么公道天理，不过是虚伪之人的借口罢了，既然话说开了，我还真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二头领笑吟吟的看着江辰：“堂主请讲。”
江辰既然提出需要二头领的帮忙，那就说明他基本上同意交下二头领这个朋友了。
吕福感到难以理解。
合着大半夜的兴师动众一场，到最后却是自己和二头领撕破了脸，还成全了江辰和二头领的好事？
但江辰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吕福意外了。
“我需要和四海帮家主见一面。“
怎么绕了半天又绕回了帮主身上？
二头领迟疑片刻后说道：“帮主入夜之时突然病情加重，怕是难以面见堂主。”
“他来不了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他，因为我有一个问题，只有他能解惑。”
二头领道：“什么事情，非帮主不能办？”
“不是非他不能办，而是非四海帮帮主不能办。”
二头领总算反应过来了。
这江辰哪里是要和自己结盟，分明是在戏耍自己。
“江堂主，如今四海帮家大小事务，皆由老夫定夺。”
似乎是害怕江辰仍不理解，二头领干脆说的更直白些：“老夫虽无帮主之名，但......与家主无异。”
江辰依旧坚持：“可我还是想见四海帮家主。”
二头领十分不解：“你为何非要见他？”
“因为我想弄清楚，这个是不是他。”
二头领惊奇的发现，原先十三具女尸消失的地方，赫然不知何时多了一具男尸。
那披头散发的邋遢模样，整个四海帮宅邸，除了帮主，谁还能有这副尊荣？
先是十二具尸体不翼而飞，然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帮主的尸体摆在了几人身边。
要么是高人所为，要么就是撞鬼了。二头领道：“谁在装神弄鬼？”
江辰蹲下身子，观察帮主的尸体：“别看我，这事只能是你府上的人做的。”
二头领看向吕福：“你在四海帮家安插了多少眼线？”
吕福没有回答，而是故作神秘的看向江辰。
这个时候，吕福不论看向谁，谁都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江辰笑了笑：“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不用如此遮遮掩掩了。”
吕福是在保护自己的眼线。
帮主的尸体突然出现在几人眼前，等于是拆穿了二头领方才的谎言。
然而他却毫不慌张，顺势说道：“江堂主，帮主你已经见到了，只是如今......怕是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了。”
江辰问道：“是你杀的？”
二头领昂然道：“他可是帮主。”
江辰追问：“真不是你杀的？”
二头领眯眼：“我有杀他的必要吗？”
江辰深吸一口气，静默良久，再次问道：“我不喜欢有人骗我的。”
二头领道：“老夫怎敢欺骗堂主，只是帮主之死真的与我无关，我也和江堂主一样是方才得知......若真是我下的毒手，我又怎会让他的尸首出现在这里？”
江辰顺着他的话说道：“你是说，你曾有过杀他的念头？”
“堂主咬文嚼字的，就没意思了。”
江辰道：“并非咬文嚼字，只是很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
二头领嗤笑了一声：“我若真想杀他，早便动手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江辰道：“勉强说得通。“
二头领笑容收敛，神色严肃起来：“堂主，你该不会真觉得是我杀了帮主？“
“不是吗？“江辰冷声道。
二头领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怕跟您实说了，帮主身上藏着一个事关四海帮兴衰的大秘密，一旦拥有了那个秘密，我便有机会突破桎梏傲视天下，所以我又怎会想让他死呢？“
很多人在面对质疑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杜撰出来一个与之无关的小过错，来遮掩对方所说的大错。
比如说，为了制造杀人案不在场的证据，凶手愿意认下除了杀人案之外的任何罪名，只要能遮盖这个大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