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已经无路可逃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狼狈至此。
时间已过去整整六日。在这六日六夜的追杀中,他几乎未曾真正停歇过哪怕一息。
他不断穿梭于破碎宇宙、崩塌星海、界域断层之间,足迹遍布九千多个混沌层级与三十六座禁域外缘,却始终无法甩脱那如影随形的五行衍灵兽。
对方宛如一道注定缠绕命运的咒印,精通五行、时空、因果、气机。
每一次转折、每一次挪移,只要有一丝气息未断,便必然被其精准捕捉。
尤其是那两次——
许凌心思缜密、提前断绝气机,甚至不惜自斩一缕神魂伪装为“死亡真息”,想要欺骗天道与因果痕迹。
结果在跨入一座古老寂灭世界时,对方便骤然现身,早早等候。
五行衍灵兽只是笑着,一掌轰下,五行圣阙瞬间放大数倍,将整个残破大陆打成混沌尘埃。
许凌拼尽全力,在剑道意志与九重道印的极限爆发下才堪堪震退她半步,得以遁走。
第二次,更险。
在一处空间夹缝转移期间,他被五行锁链封住了一瞬。
那锁链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绳缚,而是五行本源凝练出的“规则之锁”,一旦被完全束缚,即便超阶存在也休想摆脱。
那一刻,他几乎绝望。
是他体内的本命飞剑强行自燃,释放出一道惊天剑光,才硬生生将锁链斩断。
代价是他的神窍几近崩溃,飞剑虚影黯淡至极,本源受损,剑灵许晴陷入沉眠,再无法为许凌加成战力。
他吐血逃窜,浑身经络寸断,意识甚至多次陷入昏沉,靠着超凡意志才将自己强行从死亡边缘拉回。
然而五行衍灵兽,却始终不急着杀他。
不,她甚至似乎……乐在其中。
她俯瞰着他的挣扎,嘴角微扬,一次次地刻意留手,一次次地讽刺挑衅,仿佛一只闲适而嗜虐的猫,嬉戏着那只疲惫不堪的小老鼠。
“许大公子,这便是你们人族顶阶剑修的风采吗?一次又一次仓皇而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这剑斩万界、惊才绝艳的天骄之姿呢?啧,还是说你只会嘴硬?”
“要不你求我?也许我高兴了,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温柔,但那笑意之下,是彻骨的杀机与压迫。
许凌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原本不怕打不赢,怕的只是……打到最后毫无退路。
他不是没想过反击。
但他试过了。
他在途中强行进入自己布局过的秘界、炼制的洞天、借助过界塔封锁、甚至动用一件近似于“伪道器”的一次性古剑残片。
但无一例外——都只能拖延数息,甚至都没能真正命中对方。
五行道器的压制,让所有外物都仿佛被封死,无法施展全力。
而对方那近乎作弊般的感知捕捉能力,更是将他逼至绝境。
“……全都没用。”
他沉沉闭上眼,重新盘点自己手中所有底牌,包括灵宝、秘术、布置的界门与各种神通之后,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冷意。
这并非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捕猎。
猎人与猎物,角色泾渭分明。
他若再没有办法,就真的要死在这了。
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起“死亡”这个词汇。
但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喉间发出一声嘶哑却坚定的低语:
“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他右掌轻旋,指尖一点银芒炸裂而出,落入虚空。
顿时,那道沉寂不动、早被他刻意封印许久的“虚空之门”神通印记瞬间炸开!
一道扭曲的黑洞门户,缓缓在他面前开启。
这门户并不通往任何现实宇宙,也不通向诸天万界,而是——虚空深处,那连超阶存在都忌讳三分的“虚无之地”。
这是曾让他险些永远出不来的地方,也是他最忌讳回去的“过去”。
门户开启的刹那,他没有一丝犹豫,猛然冲了进去,甚至连身形都在冲入过程中完成了一次诡异的“重构”。
他利用《万象如意变化妙诀》化作了虚空神怪之躯,只有虚空神怪之体,才有资格利使用虚空之门。
那是一种极度扭曲、混沌、近乎“非法存在”的形态,只有真正沾染过“虚空本源”气息的存在才能驾驭。
五行衍灵兽这时才赶到。
她愣在原地,整个人彻底僵住。
“这疯子……竟然真的进去了?”
她不是不能继续锁定许凌气机,不是不具备再次追踪的能力。
但她……不敢。
她可以在星空猎杀,可以在宇宙诸域放肆追杀,可以穿梭时空,横渡世界。
可她唯独,不敢涉足那个通道——那是“秩序之主”的通道!
那位神秘而至高的“秩序之主”,统御万界秩序,监察超阶动静,乃真正意义上的“天外执掌者”。
所有神怪体系的力量,都是其意志投影的产物。
五行衍灵兽虽然不是其下属,却也曾与那位存在间接交锋过一线,知道对方有多么可怖。
而许凌此刻,竟然丝毫不避讳地化身虚空神怪,以秩序之主专属的通道遁入虚空?
她呼吸微滞。
“疯子……”
“他疯了吗?”
“他怎么敢?”
“他凭什么……能用那种通道?!”
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疑问。
那“虚空之门”,根本不是寻常神通!
那是宇宙中秩序结构中的主权路径之一,是秩序之主才能调动的“权限之门”!
许凌是怎么做到的?
他和秩序之主有什么牵连?合作?盟友?后裔?借体?同源?
她越想越惊,最后竟不敢再推算许凌的气机。
那道通道虽然已经关闭,但其中残留的法则痕迹,竟令她识海隐隐作痛。
一股凌驾于所有存在之上的“审视感”,自冥冥中凝视而下。
她知道,那是“秩序之主”的目光。
若再继续下去,说不定她将步入不可知之灾。
五行衍灵兽最终狠狠咬牙,恨声道:“算你够狠……有本事就别从那里出来!”
话音落下,她右手一翻,一道淡金色光环隐没四周,将自身一切因果气息斩断,而后悄然消失在原地,不再追踪。
她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