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还未亮透,文武百官仍循着往日的规矩,身着绣金朝服,手持象牙笏板,沿着朱雀大街缓缓向皇宫走去。
领路的内侍举着鎏金宫灯,昏黄的光线下,众人衣摆上的云纹与兽纹若隐若现,唯有兵部尚书乙支文德不时摩挲着笏板边缘。
“听说盖苏文回都城了?”户部侍郎问身旁的大理寺卿,声音压得极低。
大理寺卿刚要摇头,却见前方宫门处的卫兵换了装束——往日值守的羽林卫本该身着银甲,今日站在宫门前的却是清一色的黑甲士兵,甲胄上没有高句丽皇室的朱雀纹,
反倒是刻着一头狰狞的玄虎。户部侍郎的手猛地攥紧了笏板,指节泛白:“这是……盖苏文麾下的玄虎卫?”
众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内侍似乎并未察觉异样,依旧提着宫灯往前走,黑甲卫兵却抬手拦住了队伍。
为首的卫兵长面无表情,目光扫过百官,沉声道:“陛下有旨,今日朝会需验过令牌方可入内。”说着,他摊开手掌,掌心放着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盖”字。
有人上前一步,沉声道:“我等皆是朝廷命官,每日上朝从未需验令牌,尔等是何人手?竟敢擅改宫规!”
卫兵长抬眼看向众人,眼神冷得像冰:“莫要多言,按规矩来便是,否则休怪我等无礼。”
话音刚落,两侧的黑甲卫兵齐齐握住了腰间的佩刀,刀鞘摩擦的声响在清晨的宫门前格外刺耳。
百官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反驳。他们纷纷掏出随身的鱼符,卫兵逐一查验,却唯独将工部尚书的鱼符扔了回去:“李尚书的令牌有疑,暂不得入内。”
工部尚书李泰脸色骤变,刚要争辩,就被两名黑甲卫兵架住了胳膊,拖到了宫门一侧的偏殿。
看着李泰挣扎的背影,其他人的后背渗出了冷汗——李泰是国王的舅父,素来与盖苏文不和,今日被拦,绝非偶然。
好不容易过了宫门,沿着白玉石铺就的御道往里走,气氛愈发诡异。
往日里该洒扫庭院的宫女太监不见踪影,连御道旁的石灯笼都未点燃,只有天光透过云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走到太和殿外的丹陛前,百官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殿门大开,殿内却静得可怕,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诸位大人,请进吧。”内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可他的语气里没有往日的恭敬,反倒带着几分僵硬。
百官深吸一口气,踏上丹陛,走进了太和殿。
刚一进殿,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殿内的文武官员都站在两侧,却没人敢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殿上的龙椅旁。
龙椅上坐着的,正是高句丽国王高建武。
可往日里威严的国王,今日却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而本该消失的盖苏文,此刻却身着紫色蟒袍,站在龙椅左侧,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
“左相大人?”户部侍郎失声开口,“您不是战败了吗?怎会……”话未说完,他就被盖苏文的目光打断。
盖苏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金侍郎倒是消息灵通,不过本相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百官顿时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在殿内此起彼伏。
“左相怎会站在陛下身边?这不合规矩啊!”
“方才宫门的玄虎卫,还有被拦的李尚书……难道左相要做什么?”
“小声点!没看见左相的脸色吗?”
有人大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拱手道:“左相,按我朝礼制,百官上朝需按品级站位,您站在陛下身侧,于礼不合,还请归位。”
盖苏文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诸位倒是懂礼,可眼下的情况,还讲什么礼制?”
他抬手拍了拍,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数十名黑甲卫兵涌了进来,分列在殿内两侧,将百官团团围住。
“盖苏文!你要造反不成?”有人怒喝出声,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佩刀。
可刚一动,就有黑甲卫兵冲了上来,将反抗之人按在了地上。
大臣挣扎着:“陛下!您快下令啊!左相谋反,您不能坐视不管!”
高建武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盖苏文低头看向他,语气带着威胁:“陛下,这些人以下犯上,您说该如何处置?”
高建武浑身一颤,看向盖苏文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左相……此事……你看着办吧。”
听到国王的话,百官彻底慌了。
很多人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国王竟不敢反驳盖苏文,这说明什么?说明国王已经被控制了!
盖苏文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走到殿中,目光扫过百官:“诸位大人,本相今日请大家来,是有一事宣布。
近来边境不宁,朝中却有人结党营私,意图谋害陛下,颠覆我高句丽江山。本相身为左相,岂能坐视不理?
昨日本相已查清真相,那些乱党已被拿下,今日请诸位来,是想问问大家,愿不愿与本相一同,辅佐陛下,稳固江山?”
这话看似在询问,可殿内的黑甲卫兵早已拔出了佩刀,刀刃寒光闪烁,显然是在威逼。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说话。有人咬牙道:“盖苏文,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那些所谓的‘乱党’,不过是与你政见不合之人!你挟持陛下,控制皇宫,分明是想夺权!”
“居然有人还是这么嘴硬。”盖苏文脸色一沉,抬手指向殿外,“来人,把李尚书带上来。”
很快,两名黑甲卫兵架着李泰走了进来。此刻的李泰衣衫凌乱,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是受了刑。
“陛下!左相逼我认罪,说我通敌叛国,我没有啊!”
李泰看到高建武,立刻哭喊起来,“您快救我!”
高建武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只是摆了摆手:“李尚书,事已至此,你就……认了吧。”
“陛下!”李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口气没上来,竟晕了过去。黑甲卫兵将他拖了下去,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盖苏文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利诱:“诸位大人,本相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对我不满。
可眼下,只有跟着本相,才能保你们平安。只要你们今日表示臣服,过往的恩怨,本相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有人执意不从,李尚书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百官的心头。看着殿内的黑甲卫兵,又看了看龙椅上懦弱的国王,心中满是绝望。
他们知道,渊盖苏文早已布好了局,今日若是不臣服,恐怕没人能活着走出太和殿。
“我……我愿臣服左相。”终于,一名九品的小官颤巍巍地开口,跪倒在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殿内的官员纷纷跪倒,连右相都低下了头。
看到最后反抗者也臣服,盖苏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走到龙椅旁,扶住高建武的肩膀,声音洪亮地说道:“好!既然诸位大人都愿辅佐陛下,那从今日起,朝中大小事务,皆由本相代为处理,陛下……您看如何?”
高建武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全凭左相做主。”
盖苏文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太和殿内回荡,带着说不出的嚣张。
殿外的天光终于冲破云层,照进殿内,却没能驱散殿内的寒意。
百官跪在地上,没人敢抬头,心中满是悲凉——高句丽的天,终究还是变了。
盖苏文算是彻底掌控了高句丽的朝政,高建武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国王。
玄虎卫遍布王都,凡是对渊盖苏文不满的官员,要么被罢官流放,要么被安上罪名处死。
百官虽心中不满,却没人敢再反抗,只能在渊盖苏文的威压下,苟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