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树皮纤维、鱼皮制成的服饰;样式奇特的花纹……无比鲜明的特征,正是被和人贬斥为“虾夷”的阿伊努人!
看着骤然攻来的阿伊努大军,守军大惊失色,一个个的无不目瞪口呆。
也不怪得他们会如此。
自驻守五棱郭以来,他们有设想过露寇来袭,也设想过奥羽诸藩扯起反旗,抢夺这座北境最重要的要塞。
可他们就是唯独想不到阿伊努人会攻过来!
莫说是工业时代了,阿伊努人甚至还没进入封建时代,仍处于靠渔猎为生的部落时代,文明水平相当低下。
曾几何时,阿伊努人与和人是旗鼓相逢的一组对手,双方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展开旷日持久的大战,“征夷大将军”的“夷”,便是专指虾夷。
直至和人吸收中华文明,实现了文明阶层的飞跃,战争天秤才逐渐倒向和人。
早在一千年前,阿伊努人就被和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点点被驱赶至这极北苦寒之地。
因为文明水平低下,所以阿伊努人的生产力不高,连冶铁技术都没有,最常用的武器便是简陋的猎弓。
如果有人对五棱郭守军说“阿伊努人打算夺取五棱郭”,他们肯定会开怀大笑,然后不无嘲讽地做出“他们要怎么夺取五棱郭?用他们的猎弓吗?”的回应。
然而,此刻映入守军眼中的光景,却是如何?
正朝五棱郭扑来的这股阿军(阿伊努军),装备精良得令人难以置信!每一人都握持着崭新的燧发枪!
阿军拥有百分之百的火器装备率……如此场面,令守军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呜!呜!呜!呜!呜!呜!
一发发炮弹升上天空,拖着长尾落入五棱郭内外。
针对眼下的紧急战况,守军已无暇去惊愕,手忙脚乱地进入各自的岗位,准备投入战斗。
“跑起来!都跑起来!不要磨蹭!假使要塞陷落了,我们都得死!”
“该死的!虾夷怎么会有枪炮?!”
“别管了!三队长!你他娘的法国炮呢?还不快推过来!”
再坚固的要塞,也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来镇守。
长时间的摸鱼生活,早就让五棱郭守军的军事素养下滑严重。
阿军都快扑到城墙底下,他们才磨磨蹭蹭地展开反击。
不过,五棱郭不愧是顶尖的要塞。
五角星形的设计,在消除射击死角的同时,也确保了火力的最大化,在任何一处位置都能实现交叉火力的覆盖。
一门门大炮开始发威,一挺挺枪支喷出火舌。
轰!轰!轰!轰!轰!轰!
炮弹冲膛而出,陨石般狠狠砸向阿军,溅起一层接一层土浪。
阿军士卒格外英勇,纵使直面守军的交叉火力,也依旧勇敢地冲锋着,不曾退缩。
“射击!不需要射中!只要能让和人不敢露头即可”(阿伊努语)
阿军所列装的燧发枪,并非摆设。
随着一声令下,他们在保持疾驰的同时,开始举枪射击。
虽然命中率低得吓人,打完一发后就打不了下一发——跑动时,是没法给燧发枪装填弹药的——但这也够了。
当阿军的弹幕扫向城墙时,不少守军因心生胆怯而缩紧身子,藏入墙垛下。
阿军士卒开枪射击的动作都非常娴熟,一看就是专门训练过,并非门外汉。
趁着守军火力遭受遏制的这档儿,他们趁机缩近距离,奔向那近在咫尺的城墙。
不过,当他们冲到城墙脚下时,死伤率开始直线攀升。
越是靠近城墙,棱堡的交叉火力优势就越能得到发挥。
交错飞过的子弹,编织出一张死亡大网,笼收阿军士卒的性命。
一名名被打得浑身血洞的阿军士卒保持着冲锋的姿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看着始终登不上城墙的阿军,守军的惊慌逐渐平息,士气得以回升。
然而,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呜——!!
又是炮弹划过长空的破风声。
不过,这一回儿的破风声格外沉重……像是有一座山飞过来!
刹那间,那“山”落入五棱郭内——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近乎夺走所有守军的听力。
无数土渣如喷泉般高高溅起,撒了守军满身。
某位稍有见识的军士,听出这炮弹的种类,尖声嘶喊道:
“是舰炮!舰炮打过来了!”
有望远镜的军士们纷纷拿起望远镜,朝大海望去。
就在离五棱郭不远的海面上,三艘蒸汽战舰打横着船身,一架架炮口对准五棱郭!
“那是哪一方的战舰?!”
“不知道!没看见任何旗帜!”
“阿伊努人昨天还在山里猎熊,今天就有蒸汽战舰了?!”
“还击!打回去!逼退敌舰!”
方才的那发舰炮乃基准射,纯粹是运气使然,才恰好命中五棱郭。
基准射过后……便是正式的炮击!
呜——!!呜——!!呜——!!呜——!!
开炮的火光,映亮了战舰的船身。
巨大的炮弹撕碎空气,发出恐怖的咆哮!
跟普通的大炮相比,舰炮乃巨无霸般的存在!二者间的差距,就像是小手枪与火箭筒的区别!
因为舰炮的炮身很大,所以射出的炮弹也格外巨大!
雨点般的舰炮,覆盖着五棱郭。
忽然,某发舰炮正中一座兵舍——恰有数名守军在这兵舍之中——只见这栋兵舍飞上天空,红的、白的、黑的……各种各样的碎渣如雨点般洒下。
这充满视觉冲击力的一幕,令周围的守军全变了脸色。
突然参战的三艘战舰,就像是三块极沉的砝码,压在阿军一方,令战场天秤发生显着的偏转!
在舰炮的相助下,阿军变为占据火力优势的一方。
有一说一,舰炮的威力虽很恐怖,但碍于命中率不高,它并未对五棱郭造成严重的杀伤。
不过,它所带来的心理层面的压迫,却不容小觑。
众所周知,斗志乃足以影响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旦斗志受挫,将会引发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般的负面影响——刻下的守军,便是如此!
在舰炮的严密覆盖下,守军斗志受挫。
有许多人就像是被打懵了,怔怔地僵在原地,既不反击,也不逃跑。
而这,便使阿军的进攻压力大减!
阿军士卒一鼓作气逼近至墙根底下,开始往城墙上搭长梯。
但见一架架长梯被架上城墙,一名名阿军士卒如蚂蚁般顺梯直上。
不消片刻,双方将士面对面、短兵相接!
这时,守军的某位军士大喊道:
“不要怕!虾夷登城了,这正合吾等心意!拼白刃战的话,吾等堂堂武士难道还拼不过虾夷吗?”
此言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满面惊恐者,沉住了气。
不知所措者,稳下了心。
白刃战……这可是他们这些武士的拿手好戏!
阿伊努人乃渔猎文明,故非常擅长狩猎,每一位成年男性都是射箭好手。
因为成年男性都去钻研狩猎技巧了,所以他们普遍不擅长白刃战。
如果连拼白刃战都输给阿伊努人,那他们可以切腹谢罪了!
于是乎,守军纷纷扔掉手中的使不惯的火枪,拔出腰间的佩刀,准备以最擅长的白刃战来逼退阿军。
霎时间,刀光剑影舞动于战场各处。
“呀啊啊啊啊啊啊——!!”
某处,某位守军以八双起势,以袈裟斩斩向对手的脖颈。
这一击非常漂亮,刀锋越过空中,不偏不倚地斜扫过对手的身躯,从左肩砍至右腹。
这一击以足以致人于死地,纵使不死,那巨大的痛楚,也足以使人丧失行动能力。
然而……然而!那人既未死去,也没有倒下!
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随后便踏定脚步!
鲜血淋漓,露出白骨,却屹立不倒……此景此幕,令挥刀的那位守军大惊失色,口中不住地发出惊呼:
“什么?”
因为对自己方才那一击有充足的信心,所以他并未摆出残心架势,身体仍保持着旧力已尽的姿态。
该死却未死的对方瞅准这一破绽,低喝一声,挺身上前,用枪头的刺刀扎穿守军的胸膛。
类似的场面,也发生在战场的其余地方……这并非个例,而是广泛地发生在战场各处!
刺穿胸膛、划破肚腹、剐开胸口……明明是足以致人于死地的致命伤,却没法杀死对手!
那些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的阿军士卒,像极了自地狱而来的恶鬼!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继续厮杀!
“喂!小心啊!有些家伙根本死不掉啊!”
“死不掉?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被我刺穿了胸膛,却还能继续战斗!”
“砍他们的脑袋!只要被砍掉脑袋,他们照样会死!”
“还有他们的心脏!快刺他们的心脏!”
装备精良的阿军、炮火猛烈的三艘战舰……以上种种,守军都能忍受,毕竟都在可理解的范围之内。
可这“难以死掉的敌人”,就完全令他们不可接受了!
在这个年代,大伙儿普遍相信牛鬼蛇神。
于是乎,在这一片惊惧之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他、他们不是人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一句导致守军士气崩溃的魔咒!
“是邪术!他们肯定使用了邪术!”
“虾夷一向擅长邪术!”
“这、这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很快,第一个逃兵出现了。
有了第一个后,马上就有了第二个效仿者。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第一百个……连锁反应已然形成,即使是有心再战的人,也失了分寸。
转眼间,防线轰然崩溃。
“和人已败!和人已败!不要放过他们!杀光他们!!”(阿伊努语)
守军的士气似乎都转移到了阿军身上。
一方是万念俱灰,一方是斗志昂扬。
一方是仓皇逃窜,一方是乘胜追击。
双方的交战变为阿军对守军的单方面屠杀……
事实上,若有人细心观察,便能发现那些遭受致命伤而不死的阿军士卒,无不在追击过程中瘫倒在地。
他们就像是耗尽能量的机器人,倒在地上后便一动不动,生息尽散,七窍淌出紫黑色的黏稠血迹……死状骇人至极。
……
……
五棱郭以南的海面上——
居中的那条最大的战舰,便是这三艘战舰的旗舰。
马埃尔·德·奥尔良站定在这艘旗舰的船舷上,背负双手,面无表情。
看着那直冒浓烟、即将沦陷的五棱郭,素来不苟言笑的他,刻下竟弯起嘴角,显露出狰狞的笑意。
……
……
秦津藩,大津,橘邸,青登的私人道场——
“……”
青登独自站在道场中央,以中段架势握持毗卢遮那,闭着双目,跟石化似的一动不动。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随后以朴素而凌厉的动作来挥舞毗卢遮那。
假使有深谙武道的旁观者在此,绝对会惊叹于青登的刀法。
看着无甚特别之处,却蕴藏着非同一般的速度、破坏力!
如果是熟悉青登的人,则会惊叹于青登的实力又进步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刀法变得更加内敛、深厚!
然而,在舞完刀后,青登却皱紧了眉头,满面憾意地看着手中的刀。
“不对……还是不行……”
跟绪方的对决,已是3个月前的事情了。
得益于天赋“过目不忘”的加持,是时的每一幕场景、每一处细节,他仍记忆犹新。
对决结束后至今,每当有空闲时,他都会前往道场,尝试着再现那时的状态、那时的刀法——那足以威胁“永世剑圣”的刀法!
只可惜,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让那有如神助的“通透境界”再度降临在他身上。
虽然他照猫画虎地模仿当时的姿势、动作、发力方式,但也只是学到了表面,没有学到真正的精髓。
——算了,也罢,焦躁也无用,慢慢来吧。
青登“呼”地长出一口气,自我排解焦躁的情绪。
绪方的那句教诲——任其自然,机缘到了,自然就能驾驭“通透境界”——他仍言犹在耳。
青登收起毗卢遮那,换好衣服,离开道场。
他并未直接返回办公间,而是先绕了个路,前往总司的卧室。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条条走廊,抵达橘邸的深处,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扉——总司躺在床上,像睡美人一样沉睡着。
*******
*******
转眼间,又到月初啦!手头有月票的书友,请务必投票给本书哇!(流泪豹豹头.jpg)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