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百密必有一疏！他千算万算，却独独漏算了一步——攸舒瑶会再次舍命救他，这是完全始料未及的。
说真的，以他一双独到的慧眼，居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丫头的所作所为了。
她对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情还是无情？他之前一直把她当成想攀附求荣的蠢女人，以为她是居心叵测才接近他。
她冒死从毒蝎子口中救了他，让他对她印象有了改观、起了男人对女人的心思，但在她贪婪的嘴脸尽显、于书房中献媚于他时，让他的兴趣全部消失了，甚至把她撵离了身边。
但她不知道的是，即使将她调离开眼皮子底下，他也依然派人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根据暗卫汇报，他大致了解了她离开以后的状态。一般人，被主人踢走以后，不都该悲伤难过吗？但禀告的情况与实际不符，他不信，就趁四下无人时亲自去察看，发现她的确非常淡定从容，并且自得其乐，笑容常挂在脸上，分明是有些洋洋得意的。
回来思考一番，他开始不怀疑，自己是否被这丫头给愚弄了？故意装出他讨厌的样子给他看，好达到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还是为了隐藏什么？他绞尽脑汁去想，就是不得其理。
霍惊砂的手段向来是不给敌人留余地，处事也不拘一格，有时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有时却不急不缓、稳扎稳打，让人摸不着头绪。
这也是他给身边人下的障眼法，如果任何人都能随意揣测出他的心思就能提前一步预判出他的决定，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因此，他做事时必须给人雷霆万钧的气势，这样才能起到震慑住对方的作用，但心里却是细腻如发、善于捕捉每一个微小细节，如此才能层层抽丝剥茧，用最快的速度剔除无用的，掌握有用的，从小事看大局，从小处顾长远。
比如他审讯时，犯人有没有说实话其实并不重要，而是每次他提出问题，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是个人都会说谎话，而有些人因为阅历丰富，身经百战，即便说假话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但人下意识的微小表情是最真实的，骗不得人。
舒瑶扑向他，为他挡住剑的刹那，他竟在她脸上瞧见一抹轻松、一抹释然、还有宽慰的笑。
那笑蕴含着一股凄凉的美，令他原本惊愕的眼底却闪过惊艳。
当时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她眼中没有类似后悔、害怕的感觉，只有坦然。他相信，这就是她在危急关头最真实的情感。
对她的不解已经充斥整个脑海，和许多无法解开的疑惑，却已经相信，这女人为了他，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霍惊砂坐在床沿，盯着床上昏睡的人儿，那美艳的脸蛋虽然苍白，可在他眼中，竟似不落凡尘的仙女……美丽不减反增。
他的指不由自主抬起，掌沿着她脸部线条徐徐划过，从眉毛、长睫、鼻子，一直到一方小口，而他的目光有着从未展现的温柔，好似一把锋利的绣春刀，第一次自愿收进刀鞘，为她隐去所有锋芒。
丫鬟明霞端着药盅进屋时，见到的便是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大人的手正无比温柔的抚摸着床上的人儿，那眼底展现的柔情，被看上一眼就能酥了骨头，让明霞不禁怔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从不知道像大人这般似铜墙铁壁的男人，也能露出如此柔情蜜意的表情。
坐在床边的霍惊砂并没有看向她，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伸出一只手，沉稳命令。
“药碗拿来！”
明霞回过神，碎步匆匆上前，把手里的药盅恭恭敬敬奉上。
霍惊砂一手端碗，另一手则将人小心翼翼抱起，这是打算亲自喂药了吗？
明霞在一旁暗暗吃惊，但只敢低头无声抿了抿唇，心底尽是羡慕嫉妒恨！
“大人，舒瑶昏睡着，无法自主喝药，得把她的嘴撬开灌进去才行，这么做难免会把汤药洒出来，怕是会弄脏大人您的衣服，不如……还是让奴婢来吧！”
明霞以为自己这么说，霍惊砂就会嫌脏，把伺候汤药的差事还给她，岂料霍惊砂连片刻都没有犹豫便拒绝了。
“无妨！”
他先将药盅端起往自己嘴中灌了一口，接着便低头覆上攸舒瑶的唇，竟是嘴对着嘴将药哺喂于她。
明霞震惊得完全愣在了当场，瞠大眼、唇儿也微张，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霍惊砂才不管别人怎么看，继续旁若无人，一口接一口用自己的嘴，亲自喂进攸舒瑶的嘴里，既温柔又有耐心，没让一滴汤药散出来，小心地不弄脏她的衣襟，直到喂的涓滴不剩才放下药盅。
然后也没将人放心，就这么直直盯着怀中昏睡的小脸，发现唇边溢出一滴没咽下去的药，居然伸出舌头，轻轻在她唇边慢慢舔舐干净，直到一点水渍都看不出来为止。
不错！他很满意了，在他的精心润泽下，原本全无血色的小嘴儿，多了一层亮晶晶的水润艳泽，粉嫩的如花蕊般勾人采撷。
他喂得无所顾忌、亲得也理所当然，好似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权利，而舒瑶是能让他行使权力的人。
他抬眼，见到明霞脸上的惊愕，冷硬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迷人浅笑，但说出的话，却是令人吓破胆的警告。
“明霞，从现在开始，舒瑶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好好伺候她，就像伺候我一样，关怀备至、呵护有佳、体贴入微，若是她的衣裳脏了一点、被子少盖了一点，或是身上多了不明不白的伤口和青紫，那军队里的妓院就是你以后的归宿，可明白了？”
明霞这回彻底呆掉，但还是很快恢复心神，悟出了主人的意思后立即跪下来表衷心。
“奴婢明白，奴婢不敢怠慢舒瑶主子，一定好好伺候……请大人放心。”明霞吓坏了，知道是自己若是服侍得不周，或是敢私自对昏迷不醒的舒瑶动粗，惹大人不高兴了，就会被扔进军营当军妓。
霍惊砂没叫她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她，舒瑶现在是他认定的人，谁都不能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