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开始或许是政治的延续,但对普通的士兵们来说,战争延续后的一切只关乎一件事。”
“当昔日的好友,旧时的同窗,壕沟里的战友一个个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这场战争对一名普通的士兵来说便有了继续下去的最好理由。”
“复仇。”
琼斯放下手中的录音笔,抬起头来看向头顶上的树林。
太阳爬上山峰,用它热烈的光芒将峡谷间骇人的寒冷驱散——在丁达尔效应的作用下,阳光透过云层,在枝叶间形成了一道道绝美的光柱。
对刚到此地的琼斯而言,仅仅是这点“耶稣光”配上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已经是一种绝美的画面。
但当他低下头来,却是满目疮痍的树林。
或者换个更为贴切的词。
战场。
那些有着几十上百年历史的粗壮大树上布满弹孔,曾经茂密的灌木丛被炸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地上的泥土被翻起,形成一个个的弹坑。
弹壳几乎在哪里都能找到,那些被迫击炮炸断的树木只剩下半截带着锋利切面的树桩,一天前还美好静谧的树林如今只剩一地狼藉。
出于尊重,他并没有将镜头对准那些阵亡的军团士兵。
但出于自己的“职业素养”,他又迫切地想要记录这场战斗。
这场各国联合救援队与想要破坏人类团结的未知势力的第一场交锋。
他拿起录音笔,朝着正在撤退的医疗小组走去。
那些在昨夜的战斗中丧失行动能力的士兵们正躺在担架上,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上,还有几具装在裹尸袋中的尸体。
琼斯在人群后看见了邵明的身影,他快步朝着后者走去,打开录音笔。
脚步声在半路停了下来。
是亚当的声音。
“嘿……”
琼斯:“怎么了?”
亚当:“记者先生……能帮我拍张照不?”
琼斯:“喔,当然可以。”
亚当:“抱歉……我是不是不嘿上镜。”
琼斯:“没有,很帅。”
亚当:“谢谢……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你为啥还在用胶卷相机。”
琼斯:“哈,那是因为在大变异开始时我害怕以后没有电了,再说,有那么两分情怀在里面,不过你放心,胶卷我是带够了的。”
帕特里克:“好了亚当,该走了,等你好起来了让记者先生给你拍一万张帅照。”
亚当:“再次……感谢。”
琼斯:“没什么,好好休息。”
阿斯吉:“琼斯?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琼斯:“是的,我在,你知道我不会缺席这种记录的。”
阿斯吉:“在找邵明?跟我来吧。”
琼斯:“你的腿怎么了?”
阿斯吉:“流弹,擦破了点皮。前进营地那边还好吗?”
琼斯:“好,都很好,大家很担心你们。”
阿斯吉:“宇航员呢?”
琼斯:“军医说她没什么大碍,但是把她隔离起来了……不知道,可能是保险起见。”
阿斯吉:“嗯……我明白。他在那里。”
邵明:“琼斯……小心,那座灌木丛下有节树根。”
琼斯:“喔,好的,这是什么?”
邵明:“这是……卡齐米日的勋章,他在昨夜的战斗中阵亡——就在我面前。”
琼斯:“我很抱歉。”
邵明:“稍等。阿斯吉,安排好护送烈士们的队伍了吗?”
阿斯吉:“恐怕要再等等,马修带来剩下的人手都在附近警戒,要等到伤员撤离完毕,我们撤走的时候才能把他们带走。”
邵明:“和军团总部联系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他们都安葬在这里。”
阿斯吉:“正有此意,我会安排好的。”
琼斯:“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邵明:“不……我要留下来,回到山隘处监控着陆点的情况——如果他们的直升机过来,我们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琼斯:“你是总指挥,这种事可以交给别人来做。”
邵明:“是我……把大家带到这个地步的,我必须要让他们为我们的伤亡付出代价——能看见的代价。”
琼斯:“虽然我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但……我明白。”
邵明:“你可以去马修那边,他们正在检查敌人丢下的尸体。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我需要,休息一下。”
阿斯吉:“你的见多识广和注意细节或许能派上用场。”
琼斯:“好,我会留意的。”
邵明:“我们马上就来。”
一些杂音。
马修:“我会再去申请一次的,现在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在峡谷间建立封锁线,即使不往前推进,至少也能观察敌人动向,封锁他们的路线。”
西蒙斯:“没必要再在这里付出不必要的伤亡了,你也看到这座树林有多茂密,你带来的人手根本不足。”
马修:“那是你带出来的士兵,也有我的部下,我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种话。”
西蒙斯:“在这峡谷里,这仗没法打,上尉说得没错,我们有优势,没必要穷追猛打。”
马修:“我理解他的考量,但我更想亲手把敌人葬送。”
西蒙斯:“别把自己送进去了,还有很多人需要你,需要我们。”
琼斯:“你们在说什么?”
马修:“我让你加入增援队伍是让你用手中的枪提供增援的,不是让你拿着这个什么玩意儿在这到处偷听。”
琼斯:“抱歉……”
马修:“这是什么?录音笔?你认为在敌人还没被完全歼灭的时候拿着这种东西是在做什么?如果你想当战地记者,至少把你的头盔戴好!”
邵明:“马修,我来处理吧。”
马修:“上尉……请管好你的人。”
邵明:“琼斯,戴好你的头盔——我会让他离开的,但教父告诉我说‘历史是需要见证者的’,我想在这里战斗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值得被外面的人记住。”
马修:“……我明白。”
邵明:“雅各布,你能带琼斯去看看敌人的尸体吗?让他尽可能地多收集一些有关于敌人的信息。”
雅各布:“是,长官。”
邵明:“不光是他们属于哪里,他们的武装,他们的人种,都是我们需要了解的东西,尽可能带走能带走的东西,其余人,提高警惕,战斗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