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的小苏浩,仿佛感受到了他眼底那抹、藏在坚定下的疲惫。
忽然觉得“长生”这两个字,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馈赠。
在这数千年的时间里,不知道地心之国有多少人倒在了淬炼的过程之中,才得以留下这一部分成功的人。
“那你们……后悔过吗?”我轻声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
毕竟要日复一日背着“先驱者”的枷锁,要眼睁睁看着同代人和后代人出生、老去、归于尘土。
这种孤独恐怕比任何修行瓶颈都更磨人。
小苏浩沉默了片刻道:“以前有过,尤其是看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伴,最后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直到他的后代都认不出我,就会觉得自己是被时光遗弃在岸上的鱼,明明与身边的人活在同一个世界,却呼吸着不同的年月,这种感觉常常在深夜折磨着我。”
小苏浩故作轻松的笑出了声,但这笑却带着心酸与无奈。
“可每当我想起师父他们的栽培、王的器重、赋予的职责、和那未完的上古恩怨、还有我父母未报的血海深仇,我就觉得……也没什么可后悔的,相反这份漫长的生命,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变强、去思考、去等待了结这一切的契机。”
小苏浩的喉结轻滚,原本紧绷的肩线缓缓放松,声音里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暖意。
“我虽然不是地心之国最初的原住民,但我也跟随师父在这里生活了数千年之久,早就把这里当成了我的第二个家,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刻着我修行的痕迹,每一寸天顶,都记得我挥舞虎翼鎏金镗时的模样。”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虎翼鎏金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我这把镗历经数千年依然锋利,就像我一样,没有被时间消磨掉意志,反而让自己变得更加纯粹,每当我看到后辈们安居乐业的模样,和他们眼里藏不住的朝气,我便知道,我守护的从来不是自己的长生,而是两方世界里所有人的安稳,恩人,您知道吗?有时候活得久,不是为了逃避死亡,而是为了等一个能把恩怨了清、让守护具有意义的真正结局,同时是为了见证重要的时刻,就比如您今日的到来。”
我指尖无意识的捻了捻衣角,望着小苏浩眼底的光,声音也软了几分:“是啊,我们都在等一个能让所有坚持落地的结局。”
我们二人乘坐心铜巨象一路稳行,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看到成片的金色宫殿群,在前方的视野里铺展开来。
看来我们应该是抵达地心之国的中心地带了,而这片金色的宫殿群,肯定就是国都。
果不其然,但见小苏浩指着前方高声道:“恩人,前面就是我们的国都了!”
心铜巨象的步伐沉稳而有力,载着我们缓缓靠近这片恢弘的金色宫殿群。
随着距离拉近,国都的全貌便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这国都并不是被四面城墙围起来的城池模样,它更像是依着地势自然生长的“金色城市”。
整体由一座座巍峨恢弘的金色宫殿、与错落有致的威严建筑组成,在心铜天顶的辉光下,散发着温润而又庄严的光泽。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但却不显得喧闹拥挤,反而流转着井然有序的生机。
随处可见修为高深的国民们,不过最多的还是心铜铠甲士兵和心铜巨象。
他们有的在街道的各处巡逻,有的则乘着心铜巨象,在每一处关键节点镇守。
一个个看起来目光锐利,气息沉稳,无声地彰显着国都的威严与秩序。
我的目光越过这繁荣而森严的国都,望向最深处。
在那里,有一座最为巍峨磅礴的宫殿傲然屹立,应该就是小苏浩先前说的心铜殿。
只因在这心铜殿的穹顶之上,正有一道巨大的、凝练如实质的心铜能量光柱冲天而起,径直没入上方的心铜天顶。
这应该就是整个心铜天顶的力量来源,正是这心铜殿射出的心铜光柱,才能够形成头顶上那足以代替天日的心铜天顶。
想必那心铜母源就在心铜殿之内,我倒真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个巨大的空间法器,和那拥有强大能量的心铜晶矿。
“真是……不可思议。”
我望着地心之国的都城,和那道直射上空的心铜光柱,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撼。
“以人力铸就天穹,以凡心承载日月,原来那就是心铜天顶的力量来源,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漫长的生命,是为了等待真正的结局,若是为了守护这样的存在,为了见证这样的奇迹……或许,长生确实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小苏浩笑道:“好了恩人,我们赶快前往王宫吧,之后我便去禀报王上。”
说罢,小苏浩便吩咐身后的数头心铜巨象各归各位,只留下坐下的两头,带着我俩朝着位于国都中心的王宫进发。
沿途经过了一座座风格各异、却同样庄严的宫殿与建筑。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无论是巡逻的士兵还是国民。
他们在见到小苏浩时,无不是停下动作,右手抚胸,躬身行礼,目光中充满了由衷的敬意。
“参见将军!”
“将军您回来了!”
“恭迎将军!”
问候之声此起彼伏。
而当他们的视线落在我这个陌生人身上时,好奇与探究的目光便难以掩饰地汇聚过来。
他们虽未出声询问,但那无声的打量,必然是在猜测我的身份和来历。
毕竟这小苏浩是何等的身份,能与这第一将军并肩同行的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前方的道路也愈发开阔。
最终,一座气势宏伟、金辉流转的王殿完全展现在眼前。
这座王殿虽不如国都最后方的那座心铜殿巍峨,但却自有一股统御八方的王者气度。
殿身雕刻着地心之国专属的古老图腾,在光辉的映照下仿佛随时会活过来般。
此时此刻,王殿前方那无比宽阔的广场上,已然列好了一支庄严的仪仗。
两队身着心铜铠甲、手持长枪盾牌,身姿挺拔如松的士兵,从殿门下一直排列到广场尽头。
他们肃穆无声,目光先是落在小苏浩身上,齐齐架枪、举盾行礼。
随后则纷纷看向我,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