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境的某地。
白雪衣停下来歇脚。
他在神都夺了些气运,也夺了黄小巢的气运,虽然把帝庙的气运尽数给了林荒原,但白雪衣自己亦不是毫无所获,短时间里把状态恢复到圆满是可以的。
而想借着气运再进一步,或者说恢复到此前的巅峰,就得静下心来,花费些时间,他得找到合适的地方才行。
不用猜,他也知道林荒原现在是什么下场。
但只要没死,就不算最坏的结果。
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想着能去救林荒原。
只是在当下,必然没可能。
各境的渐离楼,除了苦檀的,都还在正常的运转,但白雪衣的根基已然尽毁。
除了本来就不怎么受控的散野渐离者,剩下的像什么榜眼、探花,就几乎没什么高手了,他们能接的悬赏的难度自然就降了很多。
所以各境的渐离楼虽在正常的运转,但最权重的部分已是名存实亡。
若是不能挽回,渐离者就会逐渐的变得不入流。
只能小打小闹的接一些最简单的任务,难度高的他们也没能力去完成。
假以时日,渐离者还能存在都是好的,大概率将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虽然白雪衣是不甘心的,可他现在确实没闲工夫再把渐离者撑起来。
因为那必然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以及精力。
为此,白雪衣的心情很不好是真的。
但毕竟是白雪衣,既然渐离者很难再维持,那不妨借着基础再组建个新的势力,有气运的加持,把剩下的渐离者进行筛选,要比收拾烂摊子容易得多。
就在白雪衣恢复着炁力,想着这些的时候,危险的感觉忽然袭至他的识海。
他蓦然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道身影。
那个身影背对着他,青袍的衣角随风扬起。
白雪衣皱起眉头,他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但危险的感觉无比强烈。
这绝对是一个大物!
他的心湖泛起极大的涟漪。
这又是哪冒出来的一个陌生的大物?!
面前的身影对白雪衣很陌生,但对姜望来说,却不陌生。
那个身影转过来,面对着白雪衣,轻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吾名荒山,是神。”
荒山神!
但就是荒山神这三个字,白雪衣也从未听说过。
可既然是神......
白雪衣的脸上堆起笑意,恭恭敬敬的揖手说道:“小子当真是迎来好运,竟能碰见尊神,不知尊神有何吩咐?”
荒山神看着虽然尊敬却处处透着虚假的白雪衣,平静说道:“我是特地来找你。”
白雪衣赶忙再揖一礼,诚惶诚恐说道:“在下简直受宠若惊。”
荒山神啧了一声,说道:“别装了,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有了解过你。”
白雪衣心下诧异,他直起身,讪笑着说道:“小子对尊神的敬意,天地可鉴。”
荒山神一摆手说道:“准确地说,我要找的是林荒原,顺带着找到你。”
白雪衣的脸一垮,无奈说道:“林荒原被困神都,尊神想找他,去神都就是了,想来以尊神的身份,陈符荼也得扫榻相迎,还能得个供位。”
能拥有大物级别的力量,就绝不是寻常的神只,像什么门神铺首或许还得为皇帝做事,但以荒山神这个体量,必然是凌驾在皇帝之上,能与琅嬛神平起平坐。
荒山神轻笑一声,倒是实话实说,“我若真去了神都,怕是难活着出来。”
祂感觉到了烛神的气息,自然目睹了阿姐的实力。
祂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到鼎盛,再有姜望在神都,只要露面,必死无疑。
白雪衣的眼眉一挑,笑着说道:“原来尊神与我也是同病相怜啊。”
他也有见识到阿姐的力量,毕竟回去后看情况不对很快又逃走了,再之后的事倒的确无所知,但他与林荒原有某种‘心意相通’,知其下场。
可也仅是知道林荒原被困神都,多的二者并没有互通。
抛去阿姐的实力,白雪衣在荒山神的细微神情变化里就有猜到其处境。
而荒山神也挑眉看着他,笑道:“虽然你没资格与我同病相怜,但你倒是聪慧。”
白雪衣讪笑了两声。
荒山神说道:“你是想救林荒原的吧?”
白雪衣很认真说道:“我向来重情重义,若是可以,自然想救。”
荒山神嗤笑一声,说道:“既然你重情重义,那我也不妨帮你一把。”
白雪衣心想,是你想找林荒原,又没实力去救,才来找我帮忙的吧?
虽然他没想到自己能帮什么忙,但一人一神也算目标一致。
这个时候就无需考虑对方是否想利用他,因为他压根也拒绝不了。
哪怕荒山神的实力可能没在巅峰,白雪衣自认也打不过。
他赶忙满脸堆笑说道:“尊神能出手,小子实在感激不尽。”
荒山神说道:“但救人的事不急,还得从长计议,你就先随我走吧。”
白雪衣自然领命。
......
他们离开不久,又有两个身影出现。
河伯踢碎了脚下一块石子,看着走在前面的荧惑,说道:“神都的方圆百里,妖者不得寸进,我想探听消息也办不到,若是亲身前往,恐有性命之危。”
荧惑说道:“我得了些气运,道行自然恢复了些,这天地间的炁皆具有生命,它们流淌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所见所闻,即我所见所闻。”
河伯一愣,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往神都的方向去?”
荧惑说道:“林荒原被关到了神守阁,那里有气机屏蔽,无炁可入,只是得知烛神的力量来自林荒原,并不能给我确凿的答案。”
河伯说道:“你的力量纵然恢复了些,仍非世间大物的对手,此时冒险并不明智,而且我也不想陪着你去送死。”
荧惑说道:“我只是想离得近一些,看得真切一些,可不是要去送死。”
河伯说道:“如是这般,我也没必要跟着吧。”
荧惑说道:“那你就去做一件别的事吧。”
河伯皱眉道:“何事?”
荧惑说道:“去找奈何妖王,距离远,那股气息也是稍纵即逝,祂或许并没能感知到,你去告诉祂,然后待在祂身边,等我的消息。”
河伯说道:“奈何妖王的身份是迷,虽然我曾到过奈何海,却从未见过这个奈何妖王,祂称之为妖王,却是凶神,但不知是哪一位,我可不想与祂打交道。”
荧惑说道:“你们都是妖,非特殊的原因,祂又不会杀你,何况除了烛神的力量,汕雪里坠落的泾渭之地,那股强大的气息,都代表着妖的大世即将到来。”
说着,祂转过身看着河伯,说道:“你该明白我想做什么。”
河伯的神色一时间阴晴不定。
荧惑说道:“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没杀你,你便该偷着乐。”
河伯啧了一声,说道:“属下领命。”
祂转身就走。
而荧惑也继续朝着神都的方向去。
......
神都,长公主府。
夜色渐沉。
唐果住的落枫居里灯火通明。
除了姜望及唐棠,白山月、穆阑潸、陈锦瑟皆在。
穆阑潸与陈锦瑟只是把力量借给白山月,毕竟没有参战,自是无大碍,白山月的状态就稍微差了些,但他的剑心澄澈,身上的剑气也更凌厉。
念及程颜,唐棠的心情还是不太好。
身为徒弟的白山月更是如此。
但活着的人总要往前走。
唐棠看着白山月说道:“程颜走时,将传承给了你,你也接了他的剑,自该是满棠山下一任的执剑者,你的路还很长,不必急着跑,这一道剑意慢慢领悟。”
他说着,伸手一指白山月的眉间,一抹剑意就隐入其中。
白山月起身行礼,说道:“我想亲自为老师报仇。”
唐棠沉默了片刻,说道:“可以。”
白山月再次行礼,就直接离了落枫居,参悟剑意。
陈锦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说道:“白娘娘那个家伙不好杀,而且神出鬼没的,想要报仇,山月兄岂非得先成为大物才能有万全的胜算?”
唐棠说道:“只要白娘娘没有成为大物,山月悟得执剑之意,悟得我的剑意,就足以杀他,但白娘娘能夺取气运,他的成长确实不好计算。”
穆阑潸说道:“给他一个动力,也是好事,而我们的确亦该随时捕捉白娘娘的动向,防止他掠夺更多气运,他自身强大是一回事,此般气运掠夺,终究影响很深。”
姜望说道:“白娘娘的原名是白雪衣,身为渐离者的首领,藏匿的本事很高,他刻意要藏,纵是大物,抓到他也要费些功夫。”
抱着大猫的唐果此时说道:“白雪衣不是与林荒原一块的么,或许能从林荒原那里得知更多白雪衣的事,从而想办法抓到他。”
姜望说道:“林荒原的记忆无法读取,他不一定会说白雪衣的事,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搅合在一块的,但他们肯定有很大的利益捆绑。”
陈锦瑟忿忿说道:“没想到一个渐离者的首领,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唐棠说道:“天地间的气运是很难捉摸的,它会因某些事而衰弱,也可能会因为某些小事而增涨,就说一座宗门,气运衰退,但若出个天才弟子,就能很快重回巅峰,甚至气运更盛。”
“这世间自然有针对气运的法门,亦有观测气运的手段,可想很大程度的影响气运,控制它强盛或衰弱,并不容易。”
“纵然是大物,也难对气运予取予夺,必然需要很长时间的谋划,慢慢去影响。”
“把这种情况归类到一个宗门里,倒是相对简单。”
“只要把宗门的最强者,天才弟子们解决掉,宗门气运自然衰败。”
“但更广阔的气运,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白雪衣掠夺气运的手段很是非凡,说是掠夺,不如说是盗取,只要有空门,自然就能盗,无非是多少的区别。”
“若是此子的野心很大,且足够疯狂,依着此般盗取气运的手段,他确实会成为很大的危害,所以这个人必须尽快解决掉,最起码要让他在掌控之内。”
陈锦瑟听着这些话只感觉头疼。
此时,院外传来脚步声。
是有侍女到来,先是行礼,随后说道:“唐剑仙,长公主有请。”
唐棠看了眼穆阑潸,又看了姜望一眼,最后看向了唐果。
姜望说道:“或许有要紧事。”
唐果则是犹豫着说道:“或许你们确实应该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唐棠稍微沉默,起身走出落枫居。
姜望转眸看向了唐果,说道:“你对她的态度有缓和了?”
唐果不语。
陈锦瑟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实话实讲,他心里自然还是更向着长公主。
毕竟那是把他养大的姑姑。
而且在他看来,唐棠与姑姑之间或许有什么心结,但姑姑终究是唐果的母亲,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陪伴着成长,可也是事出有因,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若能真正的团圆,自然是很好的事。
侍女在前,唐棠默然跟在后面。
到了长公主陈知言的住处。
陈知言的住处距离唐果的落枫居也不远。
带到后,侍女就躬身告退。
唐棠推门而入。
屋里昏黄的烛光,把一切也照的很清晰。
点燃的香炉里飘着很让人舒适静心的香气。
陈知言披着薄纱,她其实也是一名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自是不怕寒暑。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长方桌,她就坐在窗前,窗户是半开着的,有寒风呼啸而入,吹起桌面上的纸张哗啦作响,但被陈知言的手压着。
唐棠走进来,转眸看了她一眼,回身将门闭上。
陈知言拾起一张纸,抬眸看向了唐棠,说道:“我这里或许有你想要的线索。”
唐棠蹙眉说道:“你怎知我想要什么?”
陈知言把纸张递给他,说道:“当下时刻,除了程颜的事,还能有什么。”
唐棠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注视着那张纸,没有直接伸手。
陈知言就起身走到他面前,举起纸张,其上的内容也就映入唐棠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