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卓做过什么事,正在做什么事,以后准备做什么事,知情范围是非常小的。
少到什么程度呢……老几位之外,十一位副总经理中,只有三位,因为工作需要,算是比较多的了解他的所作所为。
像科技口的孙老、钱老,还有被曲卓视为长辈的老几位,哪怕知道一些,也只是片面的一角而已。
对于绝大多数完全不了解,或者说知之甚少的那些人来说,因为不了解,误判是必然的。
不是简单的,好与坏的误判。
而是一种思维定式。
但凡出挑的,就一定有根脚。
不然,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几位老的凭什么惯着呢?
有本事的大能人多啦,你多点啥?
那啥智慧拿啥是铁律,怎么就你张屠户那么多臭毛病?
甭管事实如何,一桩桩一件件的到今天,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曲卓就是老太太的子侄。
与血缘关系无关。
更直白一些,他就是老太太的人。受老太太的管,听老太太的话,老太太给他撑腰。很多行为,压根就是老太太授意的。
崔德安父母早逝,是曹老家先生安排人,从寄养家庭接出来的,又是在曹老和他家先生的关怀和资助下才有了今天。
不论在大众认知里,还是在他个人认知里,与曲某人都有天然的亲近属性。
这是信任的基础。
曲卓直言了当,率先表达了诚意。崔德安投桃报李,说了许多几乎不会有人跟曲某人说的话和事。
比如,钱袋子老人对后辈们的教育和使用问题,是最上心,也是最积极的。
还有谁和谁,谁和谁和谁,另外谁谁谁……
平日里大家习惯把挡和正,顺带着把均并在一起说。
之所以每个字单拎着并列表达,就说明一定程度上,各是各码事。
要不怎么说做事难呢,不但要考虑目标,还要在过程中破除诸多不解和疑惑。大家目标一致,通力合作,才能将事情做好。
摆出一副龙傲天的姿态,以为自己对,就目不斜视……是非常搞笑的。
曲某人在港岛混的如鱼得水,前期依靠的是扯虎皮做大旗,后期主要是建立利益共同体,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其实都是异曲同工的。
在崔德安看来,曲某人有太多便利条件了,不知道都羡慕死多少人,只是不懂得如何利用。
行事只要稍稍做出一些调整,很多事情就能顺利的多得多。
所以,受的很多气,很大程度上完全是自己招的……
一番深谈之后,曲卓借西花厅的电话,打去了钱袋子老人家,约好了过一会儿去家里做客。随后给梅老二的老子打电话,说晚一点过去接俩孩子回家。最后给三号办公室打电话,没在,又打去了家里……
三通电话打完,溜达的去了五办,路上又仔细权衡了一番。
五办的大老板敬主任今天是值班领导,在岗在位呢。
“主任”和“主任”天差地别,“办公室”和“办公室”同样天地之差。
曲大主任在系统内,客观意义上已经算是“准大佬”了,差的无非是手下没“兵”,需要他自己培养。
敬主任,同样是一方系统内的准大佬,差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也就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很有机会从外圈椅子的靠前位置,挪到了内圈椅子的最末位……
敬主任手下的杨大秘书出来接时,曲卓问他:“杨哥,当多少年秘书啦?”
“哎呀~”杨秘书算计了一下:“八年,马上九年了。”
“整天在机关里待着,多没意思呀。”
“你这话说的。”杨秘书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干工作,那是有意思没意思的事嘛。”
“我给你找点有意思的事做?”曲卓笑呵呵的问。
“……咳……别乱讲话。”杨秘书眼底泛起好奇,但即便周天单位里没什么人,也毕竟在走廊里,没接话。
“等信儿吧。”曲卓自顾自的往敬主任办公室走。
敲门进屋,敬主任不满的冷哼:“哼哼,这不曲秘书吗?今天想来上班啦?”
“老太太病了嘛,有些想法不知道跟谁商量。刚琢磨了下,您怎么着也是我领导,有义务帮我参谋参谋。”
“嘿~你小子。”敬主任气笑了,轻轻拍了下桌子:“我还没批评你呢,手术的事,太莽撞啦。”
“保守来保守去,年纪越来越大,越往后拖,身体越吃不消。”曲卓一点没觉得自己错了,拉椅子坐下:“说句不好听的,本来能活到九十九,一保守再保守,剩下那点元气全折腾没了。还净遭罪啦,一点生活质量都没有。”
“保不齐……”敬主任迟疑:“过些年有更好的医疗手段呢。”
“器质性病变是不可逆的。谁要告诉您,说过些年可能有办法能把病变的组织给纠正回来,您就大嘴巴抽他。
就跟说让人返老还童长生不死一样,完全是脱离了生物科学的痴人说梦。唯一可能有变化的,无非是手术手段的进步,对身体的创伤能小一点。
但是,有一个前提…过些年,是过多少年。要权衡等待技术进步和成熟的时间,病情发展的进程和对身体的不利影响。最重要的是,年龄!等不起呀。”
敬主任沉吟着点点头:“确实是有道理的。你小子虽然不是学医的,但科学素养没的说。”
算是夸过之后,坐那权衡了下曲卓说的一番话,暂且把曹老手术的事抛到一边,问:“你想让我帮你参谋什么?”
“我也是刚听说,有些人对我意见很大,连带着老太太都遭了很多埋怨。”
“……”敬主任一愣,没马上开口。
“别人不知道,您是知道的。我确实是要求沧浪的控制权。但是,我要控制权是为什么?还不是有些人的脑子……”
敬主任赶忙压了压手,正色说:“了解,你的想法,我们都明白。你做的事,我们也都看在眼里。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不要在意那些风言风语。”
“事是那么个事,但……港岛那边和黄、青州英泥和长实合并拆分的事,您听说没?”
“嗯,听说过一些。还想找个时间,跟你请教这里面的道道呢。”敬主任来了精神。
“并不是很复杂……谢谢。”曲卓接过杨秘书送过来的茶水,道谢后大概讲了下三家合并再拆分的背景和用意。
解答了敬主任的几个疑问和疑惑后,将话题转回正题:“和黄三家的事,给了我一些启发。”
“嗯,你说。”敬主任正色倾听。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吧,沧浪的发展太快了,摊子也铺的太大了。”
“嗯嗯。”
“我是这样想的,不如仿照和黄三家的办法,改为集团公司。”
“具体说说。”
“将沧浪的对外投资,蛇口工业区和在内的投资,分为三个部分。集团的上层股权结构不变,梅老二在前面抗雷,我在他后面保持足够的影响力。
下面的三大板块,可以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便于管理,也可以平衡那些个怨气。”
“嘶~”敬主任脑子里快速权衡过后,眼底流露出欣慰,点了点曲卓:“小曲呀,你成长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小子转性啦?
“嗨~”曲卓笑了笑:“现在就一想法,我还没对任何人说。您帮我出出主意?”
“……”敬主任指尖缓缓敲击桌面。
足足琢磨了两三分钟,交代:“这事儿呀,要充分考虑各方意见。你先跟小梅商量出个大框,形成书面报告。我和几位相关负责人碰一碰再说。”
“成,我回去给梅老二打电话,把他喊回来。走啦……”
曲卓一如既往,正事说完起身就走。离开五办,溜达的去了钱袋子老人家。
表示沧浪发展太快,摊子铺得太大,人才缺口更大。
所以,打算挑选一些有组织、金融、管理等方面能力的人才,分成几波出去参观、学习,增长见闻。
再根据个人表现、收获和意愿,甄选出一批可用的人……
不出所料,钱袋子老人非常支持,可以说大加赞赏。
曲卓顺势提了要求,并表达了担忧……人员选拔问题,是重中之重。
到了外面诱惑无数。甚至遇到有选择的,针对性的诱惑都不稀奇。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丑话说在前面,他只负责出钱,做安排行程。出了问题,概不负责。
别钱没少花,心没少费,最后还落埋怨,那就有点太不讲理啦。
钱袋子老人满口答应……
从钱袋子老人那出来,又奔梅宣宁的老子家。
让尚小波开车把俩孩子送回去,不出意外的因为支持曹老手术的事,被埋怨了一顿。
这事儿吧,不分对错。
老想法是,哪怕遭点罪,也要先保证安全,凡事都要按照最低的风险来。
直白点,先把命保住,再谈其他的。
曲某人的想法是,风险虽然有,但总体上是可控的。所以,以生命和生活质量优先。
都是好心,不过是出发点不同。
或者说,两代人……可能都不止两代人,对同一件事的认知不同。
咋整?
继续摆事实讲道理,说清楚了必然性和必要性,费了挺大的力气,好容易把梅老头儿的观念给转过来。
不算转过来,只能说是勉强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