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骑马远离冯家之后,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去官府找乖宝。
他把整件事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同时,他想向乖宝征求更好的解决办法。
乖宝请他喝茶,想一想,说:“舅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付青微微苦笑,手指慢慢旋转茶盏,问:“清圆,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始终觉得,冯家人太贪心,后续可能还有麻烦。”
如今,他为了避嫌,不再喊乖宝的小名。
乖宝认真地说:“舅舅,容我再考虑考虑。等想到办法,我再告诉你。”
她不爱吹牛,越是面临正事,就越严谨,把办案当成神圣的事。
付青点点头,犹豫片刻,又问:“像这种案子,官府会怎么判?”
乖宝立马露出微笑,胸有成竹,毫不犹豫地说:“这种案子,大概分两种情况。”
“区别在于收养孩子的方式是否合理合法?是否违法犯罪?”
付青放下茶盏,迫不及待地回答:“我家收养阿缘,肯定没违法犯罪。”
“当时,你爷爷奶奶和娘亲都可以做见证,我们是在回家的路上捡到阿缘的,她那时候才一个月左右大,被包被包裹,不会走路,也不会爬,却躺在路中间,差点被马蹄踩到。”
“我们特意查看周围,没看到其他人在附近。”
“后来,我立马带阿缘去官府报案,由于天色已晚,官差太懒散,我还特意找你小姨父赵理帮忙。当时,他是官府的官差。”
“再后来,官府的师爷也给我写了收养的证明,加盖官府印章。”
“那张证明纸,我至今还好好保存着。”
乖宝眉开眼笑,说:“舅舅,你放心。”
“在这种情况下,养恩大于生恩,如果冯家人骚扰你们,官府的审判肯定对你们有利。”
付青长舒一口气,也露出微笑,端起茶盏喝茶。
恰好这时,有个女帮工端一盘切好的鲜果送过来,恰好听见付青问:“如果收养的方式不合法,会怎么判?”
那女帮工瞬间愣一下,放下果盘之后,双脚还停在原地,关心地听。
乖宝流利地说:“不合法的情况,可能是偷孩子,抢孩子,或者从人贩子手里买孩子。”
“在这些情况下,官府会把孩子还给亲生父母,还要惩罚那些违法犯罪者。”
女帮工吓得哆嗦一下,连忙加快脚步,走开了。
她心里有鬼,因为她家几年前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童养媳,她生怕这事被县太爷夫妻俩知道,暗忖:干完这个月,我就辞工,不干了,以后离官府远远的。
— —
付家,气氛怪异。
付二少奶奶紧紧跟在阿缘身后,欲哭无泪,瘪着嘴,生怕阿缘因为她不是亲娘,就不要她了。
阿缘刚才哭得太厉害,眼睛难受,用水洗脸。
洗完之后,她又照一照镜子,恰好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付二少奶奶。
阿缘立马转过身,伸手搂住付二少奶奶的腰,轻声喊:“娘亲。”
她并未因为血缘关系而疏远付二少奶奶,依然像以前一样亲近,语气里充满依赖。
付二少奶奶立马回应,喊一声:“阿缘。”
语气亲昵,又感动。
阿缘察觉到娘亲的不安,于是抱得更紧一些,仿佛一种承诺,永远不分开。
她已经从真实身世的悲伤中回过神来,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小时候来到付家,遇到慈祥的爷爷奶奶,大方慷慨的三叔,善良、没有心眼子的娘亲,可爱的堂弟们,还有聪明、爽快的三婶……
其实,对她影响最大的人就是三婶贾小花。
贾小花泼辣、能干,不受外人欺负。以前,当付青带商队外出时,贾小花就是家里的主心骨,负责保护一家老小。
阿缘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没把自己当弱女子。
她从小就照顾堂弟,护着堂弟,有时候还护着娘亲。毕竟,付二少奶奶虽是个大人,却憨憨的,有时候傻乎乎,缺心眼。
而阿缘仿佛多了个心眼,恰好弥补付二少奶奶的缺陷。
阿缘暗忖:如果我没有来到付家,会如何?可能像小红一样,一边挨骂,一边干活,吃不饱,穿不暖,背上还要背个弟弟。
之前,小红对她说悄悄话时,一直诉苦,她听得印象深刻。
这时,外面的天色不早了,逐渐昏暗,付青和贾小花都从外面回来。
贾小花已经从付青那里得知小红认亲的事。她一回家,就来找阿缘。
眼看阿缘和二嫂正搂搂抱抱,她露出微笑,放心许多,放轻脚步走过来,伸手刮阿缘的鼻梁,笑道:“幸好没被外人挑拨离间。”
阿缘立马拉住贾小花的手,轻声唤:“三婶。”
她的嗓音透着久哭后的沙哑。
贾小花伸手搂住她的后背,用侧脸蹭一蹭她的头发,透着怜惜。
她早就知道阿缘不是这个家里亲生的孩子,但她没有排挤阿缘,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以前,贾小花在娘家时,没少被亲爹亲娘和亲哥哥欺负,所以她对血缘没有盲目的执念。
晚饭后,贾小花和阿缘坐一起看星星,一起聊天、吃果。
贾小花给阿缘讲个故事,说她当初差点被家人卖给地主的坏儿子,为此,还特意上官府去告状,与地主的坏儿子对簿公堂。
“当时,我爹娘和哥哥在公堂上作证。”
“不过,他们没有帮我,反而偏帮那个坏蛋流氓,还说我的坏话。”
阿缘越听越心疼,暗忖:三婶的遭遇比我更难。
她伸出小手,轻抚贾小花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再回想糟心往事,贾小花没有哭,反而笑出声,说:“那场官司,我打赢了。”
“同时,也认清亲爹亲娘和亲兄嫂的真面目,以后再也不会掉进他们的圈套里。”
她轻轻叹气,仰头看夜空中明亮的星星,接着说:“我嫁给你三叔之后,再也没回过老家。”
“听说,当初想强行娶我的那个坏蛋因为吃喝嫖赌,得花柳病死了。”
“我爹娘和兄嫂依然住破茅草屋,至今没发财。”
“每次想想他们的下场,我就扬眉吐气。”
阿缘对贾小花竖起大拇指,笑得眉眼弯弯,说:“三婶不是路边的野花,而是花仙子,保护好人,惩罚坏蛋。”
她拍马屁,拍得香香的。
贾小花忍不住笑出眼泪来,搂住阿缘的肩膀,脑袋挨脑袋,亲亲热热,说:“咱家阿缘也是花仙子,那几个臭小子都比不上你。”
她口中的臭小子,指的是三个亲生儿子。
论贴心、懂事,他们确实比不上阿缘。
付二少奶奶沐浴完之后,立马跑过来,跟阿缘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