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玥都快看不清楚事态的发展了,平津侯一个被冷落排挤的军侯,就因为长子庄之甫作工部侍郎负责皇陵督造,便被卷进了朝堂党争。
然后有人站出来炮制了一出李贵妃显灵的戏码,给了平津侯与朝臣一个过得去的借口,要将李李贵妃的棺椁移出来重新葬入妃陵,而将太后跟先帝合葬。
萧瑾玥入宫之后也依旧搞不懂这一出戏码除了分辨敌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见自家宝贝闺女一脸不解还颇为不忿、不服,贞顺帝不禁暗自叹息一场。
连他的女儿都比他这个正经皇帝更有底气忽视那些魑魅魍魉,而他竟然只能靠着这些阴私小道,才能勉强压制临淄王跟太后一脉一时。
父女俩安静地用了一顿饭,什么都没说,但次日的朝会上,贞顺帝安排了人将萧瑾玥当初那一套卑不动尊大肆宣扬开来,强调先帝李贵妃是先帝在世之时就安葬皇陵的,就算太后要跟先帝合葬,也万万没有忤逆先帝,将李贵妃移出皇陵的道理。
文人最讲究所谓的礼法,而礼法大不过皇权,大不过先帝,也大不过正在位的贞顺帝,但凡贞顺帝的态度强硬一点,满朝文官便无计可施了。
可偏偏贞顺帝自己看不清这个道理,长久以来因为不能有子嗣,他便对朝臣一退再退,甚至还要靠着旁门左道来为自己增添一点安全感。
他的感受萧瑾玥不能明白,当然也谈不上感同身受,只是萧瑾玥对于皇帝这种生物天然怀有戒备之心,毕竟常人的嫉妒之心尚且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更何况一个皇帝呢?
他哪怕仅仅名义上掌握天下生杀大权,也够其他人喝一壶的了。
临走,贞顺帝只叮嘱萧瑾玥道:“最近朕已经开始留意符合你那两个条件的青年才俊,必要的时候,可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萧瑾玥心气闷也只能满口答应,毕竟她都要有皇位了,些许委屈就受了吧。
而平津侯府里,藏海顺利进入了平津侯的视线,哪怕他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着急见见藏海这个替他满门解了杀头之危的年轻人,可也暗中关注着呢。
藏海的斗争还局限在平津侯府,所以他施展智计也仅仅是想要铲除当年给平津侯做刽子手,杀了他满门的那些人,下起手来自然毫不手软,于是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他便顺利站到了平津侯的面前。
而要命的是,先帝陵寝竟然在这个时候渗水了,还让先帝的棺椁飘到了地宫大门口来,被守陵人察觉。
平津侯庄庐隐根本不敢上奏皇陵渗水的消息,毕竟这皇陵是工部负责督造,而偏偏他那长子就是现任工部侍郎。
藏海便被庄庐隐的幕僚头子杨真和当初勾结庄庐隐杀了前任钦天监上位的褚怀明,一致推荐给了庄庐隐来负责处理皇陵渗水和先帝棺椁移位之事。
太后与先帝合葬不久,这皇陵才刚刚合上不久,就突然发生这样的大事,贞顺帝招来钦天监询问吉凶祸福,褚怀明资质有限,日前庄庐隐又替藏海安排了钦天监左灵台博士的职位,褚怀明念着藏海必死无疑,就向贞顺帝推荐了藏海。
而他也的确足够了解贞顺帝的性情,贞顺帝果真没有召见藏海,但贞顺帝却让清河王萧瑾玥去负责督办先帝棺椁移位之事。
最近临淄王一派跳得厉害,首辅石一平看似公正不阿,实际上他手底下几位次辅居然都暗中跟临淄王有所勾结,甚至萧瑾玥怀疑临淄王府有人暗中来到了京城,所以如今正暗中搜寻呢。
这皇陵渗水之事,贞顺帝直接发作了工部上下,哪怕藏海最终确定皇陵渗水乃是因为暗河改道,并非人力有失,这工部上下依旧落到了萧瑾玥手里。
至于工部侍郎庄之甫,他贪墨甚多,平津侯拿一身军功还有他那户部尚书的外祖父出力,他倒是逃脱了死罪,但平津侯夫人蒋襄失去了所有嫁妆和产业,庄之甫也因为杖刑断了双腿,成了废人。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藏海更加靠近庄庐隐。
只是,临淄王在朝堂上非要将皇陵渗水之事跟贞顺帝的正统挂钩,萧瑾玥便有样学样,逼着钦天监说太后与先帝相冲,不宜合葬,双方再次吵了起来,而萧瑾玥也顺利摸到了临淄王世子的行踪。
皇陵还在改造,工期差不多三月有余,萧瑾玥当然不可能日日亲临,这天就邀请了永容王上曲江花船上叙事。
永容王一上来就抱怨花船不够精巧,“还不如在你王府的后花园呢。”
萧瑾玥举杯赔笑:“皇叔可是出了名的风雅之人,当年也是被京中少女竞相追逐的美男子呢,我一个黄毛丫头自然远远不及的。”
永容王直接站起来就走,“你这分明是鸿门宴,本王可不敢多待,告辞!”
萧瑾玥赶紧起身去拦,“哎呀皇叔,你我叔侄情谊再次,何必呢——”
永容王甩甩袖子停在门口,回身拿手中洒金的折扇,朝着萧瑾玥眉心虚虚一点,“你皇叔脏腑卑贱,受不得你这上好的席面;身子骨也单薄,受不住你清河王的好处。”
萧瑾玥眼疾手快将永容王拉回席上坐下,赶紧说道:“我有一个让临淄王府狗咬狗的好办法,皇叔也不听听吗?”
永容王直接倒打一耙:“好你个大侄女儿!”
“有这等好事,竟还跟你皇叔遮遮掩掩,差点儿坏了我的大事!”
永容王演上瘾了,萧瑾玥只能配合,谁让她如今站到了比永容王更加靠前的位子上呢?
“皇叔容禀呐——”
“那临淄王也不知道是否过于自信了些,竟然派了世子私自上京来,我可是花了一点时间才将对方的行踪掌握住,届时不管是挑拨临淄王父子之情,还是挑拨他家那几个好大儿,亦或者干脆让临淄王世子悄无声息折在京城,再挑起王府内斗——”
永容王矜持地微微颔首,施施然开口说道:“虽然我们两家斗得你死我活,可我终究也是他们叔父,哪能看着侄儿们缺了好前程。”
萧瑾玥满口赞道:“是啊,我皇叔风光霁月,高风亮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