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的夜，比寻常城池更冷几分。深秋的寒风卷着碎雨，抽打在太极殿的朱漆窗棂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窗外低声啜泣。
柳林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龙鳞——那鳞片冰凉坚硬，却暖不透他心底的沉郁。
殿内只点着两盏长明灯，昏黄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把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像极了这几日盘桓在他心头的疑云。
“陛下，夜深了，御膳房温着参汤，要不要传进来？”内侍总管李德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位新帝。他穿着一身灰布内侍服，袖口磨得有些发白，垂着手站在殿角，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敬畏。
柳林抬眼看向他，目光扫过他鬓角的白发——李德是司马氏留下的老人，洛阳城破时没跑，如今依旧守着内侍的本分。
而且柳林知道，这老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的话，柳林也不可能把它放在自己身边，柳林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撤了吧，朕没胃口。”
“是。”李德应了声，又顿了顿，像是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陛下若是心绪不宁，不如去宗庙走走？老奴听宫里的老人说，司马氏的宗庙常年供着安神香，或许能让陛下宽心些。”
柳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登基半月，从未有人提过司马氏的宗庙——那地方偏僻得很，藏在皇宫西北角的杂院里，若不是李德提起，他几乎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去处。“你倒是知道不少旧事。”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李德连忙躬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老奴……老奴只是随口提一句，若是陛下觉得不妥，当老奴没说。”他的手指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眼神却不敢与柳林对视。
柳林盯着他看了片刻，他明白，这老太监活不长了，他活到今天的价值就是和自己说这句话，这应该是司马家那些个不死的老鬼捎给自己的，他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也好，就去宗庙看看。不用跟着，朕一个人去。”
柳林的修为通天彻地，早已到了陆地神仙境界，他如果打不过，那带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是，陛下保重。”李德松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转身时，眼底之中的光芒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人也飞快的腐烂，直至消失不见……
柳林连看都没有看他，他现在心中有些后悔，他从北方来到了这天下中央，感觉是来替人背黑锅来了！
走出太极殿，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拢了拢龙袍的领口，沿着宫道往西北角走去。
宫道两侧的宫墙高耸，墙头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冷硬的银光，墙根处的杂草被雨水浇得蔫蔫的，贴在地面上，像是一道道深色的疤痕。
偶尔有夜鸟从头顶飞过，发出“啾”的一声啼叫，在空旷的皇宫里显得格外刺耳。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看到了宗庙的影子。那是一座低矮的院落，院墙斑驳，上面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大门是两扇朱漆木门，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轻轻一碰就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是不堪重负的老人在叹息。院门口没有侍卫——司马氏倒台后，这里就成了被遗忘的角落，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柳林推开大门，一股混杂着檀香、尘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微微皱眉。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雨水打在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小小的正殿，殿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张开的嘴，等着人往里跳。
他走到殿门前，轻轻推开殿门。殿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的破洞洒进来，在地面投下几道细碎的光影。
殿中央供奉着司马氏的先祖牌位，一排排的木牌蒙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许久没有人打理了。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根早已熄灭的香，香灰落了一地。
“司马炎、司马懿……你们倒是走得干净。”柳林走到牌位前，目光扫过最上面的几块牌位，指尖拂过刻着“司马懿”字样的牌位——那木牌冰凉，边缘却有些光滑，像是经常被人触摸。他心中一动，刚想仔细查看，却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他猛地转身，却什么都没看到——殿内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窗洞的呜咽声。“谁？”柳林低喝一声，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灵力瞬间布满了整个大殿。可探查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是自己吓自己吗？”柳林皱了皱眉，正准备转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司马懿的牌位似乎有些不对劲——那牌位后面的墙壁，砖石的缝隙比别处宽了半指，而且颜色也稍浅一些，像是后来补上去的。他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墙壁，传来的不是实心砖石的厚重声响，而是空洞的“咚咚”声。
“这是生怕我看不到对吗？”柳林冷笑一声，心中的疑云更重了，李德作死，牌位后的暗门，这一切都让他感觉这皇宫是个是非地！
他运转灵力凝聚在掌心，金色的灵光顺着砖石缝隙渗入，灵力所到之处，砖石缓缓移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洞口内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灵气，顺着洞口飘出来，引诱着他探寻真相。
柳林没有立刻进去——他总觉得这洞里藏着陷阱。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传讯玉符，捏在手中，若是遇到危险，能立刻召清雪和龙王前来。做好准备后，他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口内的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的墙壁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偶尔有水滴从头顶滴落，“滴答”一声落在地面上，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柳林周身的灵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他能看到通道的地面上，有一些浅浅的脚印——那脚印很新，显然不久前有人走过。
“果然有人引导。”柳林心中了然，脚步却没有停下。他倒要看看，司马懿这老狐狸，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突然开阔起来，一座宽敞的地宫出现在眼前。地宫顶部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那夜明珠颗颗饱满，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显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地宫的地面铺着白色的玉石，玉石上雕刻着繁复的阵法纹路，纹路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像是一个早已失效的防护阵。
地宫中央，放着一张黑色的石桌。石桌是用整块黑曜石打造的，表面光滑如镜，上面放着一个通体漆黑的盒子。盒子约莫半尺见方，盒身雕刻着繁复的妖族纹路——有狼头、虎头、蛇身，每一个图案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盒子上跳下来。灵气正从纹路中缓缓溢出，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
“这就是给妖族开智慧的神器？”柳林走到石桌前，还没有触碰，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自己身上的龙袍钻入体内——那力量温暖柔和，却带着某种蛊惑性，仿佛能轻易改写生灵的心智。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仔细观察着盒子上的纹路——那些纹路不仅是装饰，还是一个复杂的防盗阵，只要强行打开，就会触发里面的杀阵。
“司马老鬼就是多此一举，生怕老子不背这个黑锅，还弄这个东西！”柳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研究阵法多年，这种级别的防盗阵，还难不倒他。他运转法力，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顺着纹路的走向，一点点破解阵法的节点。金色的灵光在纹路中游走，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每解开一个节点，盒子上的灵气就强盛一分。
半个时辰后，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盒子上的阵法彻底破解。柳林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躺着一柄巴掌大小的玉如意。那玉如意通体洁白，像是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上面雕刻着人妖共生的图案：左边是一个手持长剑的修士，右边是一个虎头人身的妖族，两人并肩而立，中间缠绕着一条灵气凝成的锁链。玉如意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比盒子外更加强盛，而且那灵气中，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和中千世界天空中黑色漩涡的气息，隐隐有些相似。
柳林拿起玉如意，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这神器来得太容易了——司马懿既然能靠它改造妖族、壮大势力，为何会轻易留下？司马氏临阵脱逃的举动，此刻突然变得更加可疑。他闭上眼，将强悍的精神力尽数注入玉如意，试图探查其中的隐秘。
下一秒，一股冰冷的恶意顺着精神力反噬而来！那恶意如同万年寒冰，瞬间冻僵了他的精神识海，无数恐怖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黑色的漩涡剧烈旋转，漩涡深处，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在嘶吼，那些面孔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漆黑的雾气，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欲望；而手中的玉如意，竟与漩涡深处的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打开漩涡的通道，让那些怪物降临这个世界！
“噗！”柳林猛地睁开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白色的玉石地面上，像一朵妖艳的花。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中的玉如意突然泛起妖异的红光，红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上蔓延，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吞噬他的法力。
“好一个司马懿！好一个司马氏！”柳林咬牙低吼，眼底满是怒火。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的真相：改造妖族只是这玉如意的附带能力，其真正用途，是打开域外天魔通道的钥匙！司马氏之所以不抵抗就投降，之所以临阵脱逃，根本不是因为打不过他，而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这把钥匙——甚至可能已经被天魔的力量反噬，只能选择逃跑，还顺便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让他成为打开通道的替罪羊！
“就是因为这个才把天下让给老子？”柳林想起这一路的势如破竹，心中的寒意更甚。
就在这时，玉如意的红光越来越盛，地宫顶部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一股来自域外的邪恶气息顺着裂痕渗入——那气息阴冷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的欲望，让整个地宫的温度都骤降几分。柳林不敢耽搁，立刻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符——清雪和龙王的气息，很快就会赶来。
“陛下！”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清雪的声音就从通道口传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焦急。紧随其后的是龙王，她化作了人形，一身冰蓝色的长袍，头上的小龙角泛着淡淡的寒霜，看到柳林嘴角的血迹，脸色骤变：“陛下，您受伤了？这是……”
她的目光落在柳林手中的玉如意上，当看到那妖异的红光时，瞳孔猛地收缩：“这东西的气息……和黑色旋涡里的一样！”
“不止一样。”柳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将精神力探查的结果一字一句地告知两人，“这不是给妖族开智慧的神器，是打开域外天魔通道的钥匙。司马氏把它留给我，就是想让我替他们承受天魔降临的灾祸。”
清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走上前，伸手想要触碰玉如意，却被柳林拦住：“别碰！这东西会吞噬法力，还能影响心智。”
龙王的冰蓝色龙角泛起更浓的寒霜，语气中满是愤怒：“这些家伙简直卑鄙无耻！那现在该怎么办？这钥匙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地宫的裂痕都在扩大！”她指着地宫顶部，那些裂痕已经从细微的纹路，变成了手指宽的缝隙，邪恶的气息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旋涡深处传来的隐约嘶吼。
柳林看向手中的玉如意，红光已经蔓延到他的手腕，皮肤上传来阵阵灼痛感，仿佛有火在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封印这把钥匙，否则用不了多久，通道就会被强行打开。
“我的法力为主，清雪你用鬼族的幽冥之力束缚它的邪性，龙王你调动中千世界的本源之力加固封印。”柳林的声音异常坚定，他走到地宫中央，将玉如意放在石桌上，“我们三人合力，务必将这钥匙镇住！若是失败，不仅是我，整个天下都会遭殃！”
清雪和龙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清雪点了点头，周身泛起浓郁的黑色灵光——那灵光阴冷却不邪恶，是鬼族独有的幽冥之力。她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黑色的灵光化作一条条细长的锁链，缠绕在玉如意上。当锁链触碰到红光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冰水浇在火上，红光的蔓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陛下，我已经用幽冥之力锁住了它的邪性，但这力量只能暂时压制，撑不了多久！”清雪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幽冥锁链耗费了她不少法力。
龙王立刻飞到地宫中央的玉石阵法上，她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口中发出低沉的龙吟——那龙吟带着中千世界的本源之力，顺着她的身体注入地面的阵法。原本早已失效的阵法纹路，在本源之力的滋养下，重新亮起金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将玉如意和清雪的幽冥锁链都笼罩在其中。
“陛下，本源之力已经引动，您快注入法力！”龙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调动本源之力对她的消耗极大，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
柳林不再犹豫，他运转毕生修为，金色的法力如同潮水般从体内涌出，顺着他的双手注入金色光罩。三种力量在光罩中交织——金色的法力、黑色的幽冥之力、还有带着本源气息的阵法之力，形成一道三色光膜，紧紧包裹着玉如意。
玉如意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红光剧烈地闪烁起来，一次次冲击着三色光膜。每一次冲击，光膜都会剧烈地波动，清雪和龙王的身体都会晃一下，嘴角溢出鲜血。地宫顶部的裂痕越来越大，碎石不断落下，砸在光罩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再加把劲！它快撑不住了！”柳林低吼一声，喷出一口精血——那是他的本命精血，蕴含着他最精纯的法力。精血融入光罩，光罩的颜色瞬间变得浓郁几分，将红光压制回玉如意内部。
清雪和龙王也咬牙坚持，清雪的幽冥锁链变得更加粗壮，死死缠住玉如意；龙王则加大了本源之力的输出，阵法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在光罩外形成了一层金色的结界，挡住了从裂痕中渗入的邪恶气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地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柳林三人的气息越来越弱，法力几乎耗尽，可他们谁都没有放弃——他们知道，一旦放手，等待这个世界的，就是灭顶之灾。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当柳林的法力快要见底时，玉如意的红光突然黯淡下去，最后彻底消失。三色光膜缓缓收缩，化作一道三色封印，牢牢贴在玉如意上。玉如意恢复了平静，只是封印表面还在微微波动，像是水面上的涟漪，显然并未彻底稳固。
“成……成功了？”清雪踉跄着后退一步，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她的白色长裙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清幸。
龙王也从阵法上跌下来，她的冰蓝色长袍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头上的小龙角失去了光泽，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陛……陛下，这封印……只能暂时镇住它。中千世界的本源之力消耗太大，我……我最多只能维持十年。十年后，封印就会破裂，到时候……天魔就会顺着通道过来。”
柳林捡起封印后的玉如意，入手依旧能感觉到那股与域外相连的恶意，只是被三色封印压制着，无法再爆发出来。他将玉如意收入特制的储物法器中——那法器是用他的鳞片炼制的，能隔绝一切气息，防止玉如意再次与天魔产生共鸣。
他走到清雪和龙王身边，分别将一道法力注入两人体内，帮她们稳住伤势：“辛苦你们了。十年……足够了。”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从今日起，我要闭关修炼，同时整顿天下势力——不仅要增强自身实力，还要联合所有修士、妖族，做好对抗域外天魔的准备。这十年，就是我们的死线，也是这天下的死线。”
清雪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闻言点了点头：“臣妾会统领鬼族，清查所有被改造的妖族——司马氏既然能用这钥匙改造妖族，说不定还留下了其他后手，绝不能让他们成为天魔的帮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经历了刚才的生死危机，她更加明白，这场战争，容不得半点疏忽。
龙王也支撑着站起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臣妾会守护好中千世界，密切监控黑色旋涡的动向。同时，我会在中千世界开设修炼场，培养更多的修士和妖族强者——十年后的大战，需要足够多的力量。”
柳林点了点头，“我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十年，是没有办法突破的，探寻一下那旋涡之中究竟有什么，可能只有这样才能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