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啸天眯起眼睛,打量着来人。
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递上一张名片。
“鄙人周明德,是盛世拍卖行的鉴定顾问。”
楚啸天接过名片扫了一眼。
周明德?
这名字有点印象。
脑海中那股陌生记忆翻涌,给出答案——此人在古玩界小有名气,眼力不俗,为人谨慎。
“周先生有事?”楚啸天把名片收起。
周明德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您刚拍下的那幅画,恐怕不简单。”
楚啸天心里一动,面上却不显。
“哦?怎么说?”
周明德犹豫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方便的话,能否借一步说话?”
楚啸天盯着他看了几秒。
这人眼神诚恳,不像有诈。
“行,上车吧。”
两人坐进车里。
周明德关上车门,这才开口:“楚先生,您可知道这幅画的真正来历?”
“愿闻其详。”楚啸天靠在座椅上,姿态放松,内心却警觉。
周明德深吸气:“这幅《江山雪霁图》,绝非普通的仿品。”
“嗯?”
“画作本身确实出自清代无名画师之手,但画中藏有暗记。”周明德语气郑重,“如果我没看错,这幅画曾被一位民国时期的大收藏家收藏过。”
楚啸天挑眉。
脑中记忆翻涌,瞬间锁定关键信息。
民国大收藏家?
该不会是...
“您说的是上京沈家?”
周明德一愣,旋即点头:“楚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正是沈家老爷子沈子墨。”
沈子墨!
这个名字在收藏界如雷贯耳。
民国时期最神秘的收藏家,据说手里握有数百件珍宝,涵盖书画、瓷器、青铜器。
可沈家在建国前夕突遭变故,老爷子暴毙,收藏品不知所踪。
有人说被后人变卖,有人说毁于战火,还有人说埋在某处等待有缘人。
这桩悬案在古玩界传了几十年,始终没有定论。
“这幅画跟沈家有什么关系?”楚啸天问。
周明德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旧书。
泛黄的纸页,边角都卷了。
“这是我珍藏的一本《沈氏藏品录》,是沈家当年流出的目录副本。”他翻到某一页,指给楚啸天看,“您看这里。”
楚啸天凑近。
页面上记载着一幅画作——《江山雪霁图》,清代佚名,纸本水墨,长一百五十厘米,宽七十五厘米。
尺寸一模一样!
但最关键的是后面那行小字:画轴暗藏玄机,非有缘人不得见。
楚啸天瞳孔一缩。
玄机?
什么玄机?
周明德合上书:“沈老爷子生前喜欢玩密码游戏,常把重要信息藏在字画里。这幅《江山雪霁图》虽不起眼,却很可能是一把钥匙。”
“钥匙?”楚啸天心跳加速,“打开什么的钥匙?”
周明德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种说法,沈家失踪的那批珍宝并未散落,而是被老爷子藏在某处。想找到宝藏,必须先解开他留下的谜题。”
楚啸天沉默。
如果这是真的...
那今天这一千万,简直血赚!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周先生,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周明德苦笑:“实不相瞒,我研究沈家藏品十几年了,一直想解开这个谜。可惜始终找不到关键线索。今天见到这幅画,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所以呢?”楚啸天眼神锐利。
“所以我想请楚先生给我一个机会。”周明德诚恳道,“如果您愿意让我参与研究,无论最后找到什么,我只要三成。”
只要三成?
楚啸天笑了。
这人倒是会做生意。
明明什么都没付出,张口就要三成。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周明德提醒,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这画有问题。
“我考虑考虑。”楚啸天没有拒绝,也没答应。
周明德显然早料到这个回答,递上自己的联系方式:“楚先生慢慢想,随时联系我。”
说完便识趣下车。
楚啸天目送他离开,这才展开那幅画。
细细打量。
山峦叠嶂,雪压松枝。
画风普通,毫无出彩之处。
可既然周明德说暗藏玄机,那肯定有蹊跷。
他闭上眼,脑海中那股陌生力量涌动。
《鬼谷玄医经》的传承不仅包含医术,还有观气之法。
万物皆有气。
人有人气,物有物气。
古董年代越久,气息越厚重。
楚啸天运转心法,一缕极细的气息从体内流出,附着在画卷上。
下一秒,他猛然睁眼!
画上竟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股是清代画师留下的,淡而浅,已经快消散了。
另一股却浓郁得多,仿佛刚附着上去不久!
民国?
不对!
这股气息更新!
难道...
有人在这幅画上动过手脚?!
楚啸天心头一凛。
他翻看画轴,仔细检查每一寸。
果然!
在画轴底部,有一处极细微的裂缝。
裂缝藏在装裱层里,肉眼几乎看不出来。
楚啸天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轻轻撬开。
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片掉出来。
他展开纸片。
上面写着一行字:龙潭路十八号,地下三尺。
龙潭路?
楚啸天愣住。
上京确实有条龙潭路,位于老城区,那一带早就拆迁了。
十八号...地下三尺...
这是藏宝图?!
楚啸天握紧纸片,心跳如擂鼓。
难道沈家的宝藏真的存在?
而且就埋在龙潭路?
可不对啊!
如果这纸片是沈老爷子留下的,为什么气息这么新?
除非...
有人在近期把纸片塞进去的!
楚啸天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是个局!
有人故意把这幅画送到拍卖会,等着他上钩!
可谁会这么做?
谁知道他会来参加拍卖?
楚啸天回想今天的经历。
他临时起意来拍卖会,根本没提前通知任何人。
唯一知道的...
只有夏雨薇!
不,不可能。
雨薇不会害他。
那还有谁?
突然,一个名字跳进脑海。
方志远!
对!
方志远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
他明明财大气粗,为什么只加到一千万就放弃?
而且那副不甘心的样子,分明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楚啸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方志远和自己有仇,这次设局引他上钩,完全说得通!
可问题是,方志远怎么知道这幅画里有纸片?
难道他早就安排好了?
楚啸天脑中灵光一闪。
该不会...这纸片本身就是方志远塞进去的?!
目的就是骗自己去龙潭路!
然后...
然后在那里设下陷阱!
楚啸天额头冒出冷汗。
好狠!
真够狠的!
一千万买个画作,再设个局把自己引过去。
到时候人财两失,方志远还能把钱拿回来,顺便除掉自己这个眼中钉!
一箭双雕!
楚啸天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慌。
既然识破了对方的阴谋,就反过来利用。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天龙吗?我需要你帮忙。”
电话那头传来赵天龙低沉的声音:“楚先生,您说。”
“帮我查个地址,龙潭路十八号,看看那里最近有什么异常。”楚啸天顿了顿,“动作要快,但别打草惊蛇。”
“明白!”
挂断电话,楚啸天靠回座椅。
方志远啊方志远,你以为我会乖乖钻进你的圈套?
太天真了。
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刚开出没多远,后视镜里出现一辆黑色轿车。
不紧不慢跟着。
楚啸天嘴角勾起冷笑。
果然有人盯梢。
看来方志远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故意放慢车速,让对方跟得更舒服些。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
巷子狭窄,两侧都是老旧居民楼。
黑色轿车依然紧随其后。
楚啸天在一个拐角处突然加速,几个漂移甩开尾巴,然后猛打方向盘冲进另一条岔路。
黑色轿车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车里,司机骂骂咧咧拿起对讲机:“方总,人跟丢了。”
对讲机里传来方志远的声音:“废物!给我继续找!”
“是!”
楚啸天把车停在一栋废弃工厂后面,关掉引擎。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通赵天龙的电话。
“天龙,帮我准备几个人,今晚可能有行动。”
“没问题,需要多少?”
“五个就够,都要身手好的。”楚啸天想了想,“对了,再准备些家伙,防身用。”
赵天龙语气凝重:“楚先生,您遇到麻烦了?”
“有人想玩阴的。”楚啸天冷笑,“既然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个痛快。”
“明白,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楚啸天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眼神越发冰冷。
方志远,上次你踩我那一脚,我说过会还回去。
现在...
是时候算账了!
他抽完烟,重新发动车子。
这次没有回家,而是直奔一处废弃仓库。
那是赵天龙约定的碰头地点。
车子刚停稳,几道人影从暗处闪出。
为首的正是赵天龙,身后跟着五个精壮汉子,个个杀气腾腾。
“楚先生。”赵天龙上前,“人都到齐了,需要我做什么?”
楚啸天下车,扫视众人一眼。
“今晚可能有场硬仗,你们怕不怕?”
几个汉子对视一眼,齐声道:“不怕!”
赵天龙拍拍胸脯:“楚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啸天满意点头。
“很好。”他掏出那张纸片,“一会儿我们去个地方,龙潭路十八号。那里可能有埋伏,大家小心点。”
赵天龙接过纸片看了看,皱眉:“龙潭路?那一带早就荒废了,去那干什么?”
“有人想引我过去。”楚啸天淡淡道,“既然是陷阱,不去看看怎么行?”
“楚先生,这太危险了!”赵天龙急道,“要不我先带人去探探路?”
“不必。”楚啸天摆手,“对方精心布局,就是等我亲自去。如果我不去,他们的计划就没意义了。”
赵天龙沉吟片刻:“那我们至少得做好准备。”
“当然。”楚啸天转身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几根钢管和几把匕首,“这些东西够用吗?”
赵天龙看了眼,点头:“够了。”
他招呼手下过来,每人分配武器。
“记住,今晚只是去看看情况,能不动手就别动手。”楚啸天叮嘱,“如果真打起来,保护好自己,别逞强。”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切准备就绪,楚啸天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
夜色正浓。
“出发!”
车队驶出仓库,楚啸天的黑色奥迪打头阵,赵天龙的面包车紧随其后。
夜风吹过,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光芒。
楚啸天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点了根烟。
尼古丁在肺里翻滚,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放松。
脑子里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方志远那家伙会在龙潭路布置多少人?
十个?二十个?
还是更多?
车载音响里传来赵天龙的声音:“楚先生,我让兄弟们在周边埋伏好了,随时可以支援。”
“不用。”楚啸天按下对讲机,“让他们待命就行,没我命令别乱动。”
“可是...”
“听我的。”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
楚啸天知道赵天龙在担心什么。
但这次不一样。
他要亲手会会方志远那个王八蛋。
前几次的账,该算清楚了。
车子拐进龙潭路,周围变得越来越荒凉。
道路两旁是废弃的厂房,窗户破碎,墙体斑驳。
风吹过,破碎的招牌发出吱呀声响。
楚啸天减慢车速,眼睛扫视着四周。
十八号...在哪?
路灯坏了大半,只剩几盏还在闪烁。
忽明忽暗间,楚啸天看到前方有个破旧的铁门。
门牌上勉强能辨认出“18”的字样。
就是这里!
他把车停在门外五十米处,熄火。
赵天龙的面包车也跟着停下。
“楚先生,我们怎么办?”对讲机里传来询问。
楚啸天没有立即回答。
他推开车门下车,点燃另一支烟。
深吸一口,烟雾缓缓吐出。
这地方太安静了。
安静得不正常。
连只野猫都没有。
“天龙,你带两个人从左边绕过去,其他人跟我正面进。”
“明白!”
几道黑影从面包车里闪出,迅速消失在暗处。
楚啸天掐灭烟头,从腰间抽出钢管。
冰冷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不少。
他朝铁门走去,身后跟着三个壮汉。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武器,表情警惕。
铁门虚掩着,楚啸天伸手一推。
吱呀——
刺耳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门内是个院子,地上杂草丛生,到处是破砖烂瓦。
院子尽头有栋三层小楼,漆黑一片。
“有人吗?”楚啸天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草,这也太安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