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我已经死在星际战争里了。”艾丽娅咬着牙，强行夺回机械臂的控制权，她的义眼流下两行金色的液体，那是机械体模拟的泪水，“现在的我，有李默，有陈教授，有大家，这才是真实的！”
核心区域是一个巨大的引力漩涡，漩涡的中心，漂浮着一颗透明的球体，那就是气态生命的星钥碎片。碎片周围，缠绕着黑色的雾气，它们正在一点点钻进碎片内部，吞噬着里面储存的记忆。而碎片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了。
“碎片在抵抗！”林夏指着漩涡的边缘，无数细小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飞向碎片，那是气态生命的记忆精华，他们在用最后的力量保护碎片，“他们把最珍贵的记忆都注入碎片了！”
李默看到了那些记忆——有气态生命第一次与其他文明接触时的好奇，有他们用引力场接住坠落的小行星时的努力，有他们在超新星爆发时，用身体护住一颗种子的温柔。这些记忆像一道道暖流，不断冲击着黑色雾气。
“影主怕的不是力量，是记忆。”陈教授突然明白了，“它害怕这些记忆会证明，即使宇宙最终会热寂，文明存在过的痕迹也永远不会消失。它害怕自己的虚无主义会被击碎！”
李默体内的星钥之力再次爆发。这次，七股暖流没有汇聚成光球，而是化作无数条光带，缠绕住引力漩涡。他要做的不是摧毁黑色雾气，而是用星钥的力量，将气态生命的记忆永远刻在碎片里，让影主的残识再也无法吞噬它们。
当光带与碎片接触的瞬间，整个气态行星突然安静下来。紫色的风暴开始消散，那些稀薄的身影重新变得凝实。李默的脑海中涌入无数画面——那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是第一个星系形成时的壮阔，是无数文明从诞生到消亡的完整轨迹。
“这是……创世神留下的记忆？”伊娜惊讶地睁大眼睛，光翼上的羽毛开始发光，“碎片里不仅有气态生命的记忆，还有创世神与影主战争的全部细节！”
黑色雾气在这些记忆的照射下开始蒸发。影主的残识发出绝望的尖叫，它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即使是消亡，也会被永远记住，而存在过的证据，比任何力量都更能对抗虚无。
星钥碎片的光芒彻底绽放，它化作一道透明的光流，融入李默的图腾。这一刻，气态行星的引力场恢复了正常，那些半透明的身影在飞船周围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他们的身体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他们在给我们传递坐标。”艾丽娅的屏幕上，一个新的红点正在闪烁，那是银河系边缘的一颗白矮星，“下一个文明，是晶体生命。他们的星钥碎片，能操控时间的流速。”
离开气态行星时，李默回头望去。那颗巨大的气态星球，此刻正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不断向宇宙中释放着记忆的引力波。那些波频里，不仅有古老的故事，还有一个新的声音——那是气态生命在歌唱，歌唱着每个文明存在的意义。
银河系边缘的白矮星，与李默之前停靠的冰卫星所属的白矮星不同。这颗白矮星的周围，环绕着无数透明的晶体，它们以不同的速度旋转着，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这里是晶体生命的家园，他们没有固定的时间感知，可以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自由穿梭。
“探测器显示，晶体星球的时间流已经混乱了。”艾丽娅的全息屏幕上，无数条时间线像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有些区域的时间在倒流，那里的晶体生命正在变回胚胎状态；有些区域的时间则快进了百万年，那里的生命已经化作了尘埃。”
李默的图腾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看到了晶体生命的绝望——他们被困在自己制造的时间循环里，不断重复着同一天的痛苦记忆。而影主的残识，就藏在时间循环的缝隙里，像寄生虫一样吸收着他们的时间能量。
“晶体生命的星钥碎片，是控制时间流速的核心。”陈教授翻看着资料，眉头越皱越紧，“他们的文明之所以能存在十亿年，就是因为碎片能让他们在时间长河中找到最适合生存的节点。但现在，碎片的力量被影主扭曲了，变成了囚禁他们的牢笼。”
星尘号穿过晶体带时，飞船的仪表盘突然疯狂跳动。李默看着窗外，原本匀速旋转的晶体突然开始不规则闪烁——前一秒还是棱角分明的六面体，下一秒就化作流淌的液态，紧接着又凝固成布满裂纹的球体。
“时间在这里是碎片化的。”伊娜的光翼突然收起，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光影，“影主在撕裂时间线，它想让晶体生命永远困在‘未完成’的状态里。”
飞船降落在一片由菱形晶体构成的平原上。脚下的地面每踩一步，就会泛起一圈涟漪，折射出不同的画面：有的是晶体生命在建造宏伟的金字塔，有的是他们在白矮星爆发时迁移家园，还有的……是他们举着星钥碎片，向影主跪地求饶的场景。
“这不是真的。”林夏蹲下身，触摸着地面的涟漪，那些画面突然扭曲，求饶的晶体生命脸上露出了决绝的表情，“是影主在篡改他们的时间记忆！”
陈教授突然指向平原尽头的金字塔群：“看那些塔尖的朝向，它们在模仿白矮星的引力轨迹。晶体生命在用建筑记录时间规律，这是他们的‘时间锚点’，只要锚点还在，时间流就有恢复的可能。”
可当他们靠近金字塔时，却发现塔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最中央的主塔顶端，原本镶嵌星钥碎片的凹槽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滩黑色的粘液，正顺着塔壁缓缓流淌。
“碎片被带走了。”李默的图腾发出警告般的灼热，他能感觉到碎片就在附近，但它的气息忽强忽弱，像是在不同的时间点跳跃，“影主在用碎片制造时间幻象，它想让我们相信晶体生命已经屈服。”
话音刚落，周围的晶体突然开始倒流。李默眼睁睁看着林夏的头发从黑色变成金色，又变回黑色；艾丽娅的机械臂先是生锈腐蚀，接着又恢复崭新；陈教授的皱纹消失又浮现，仿佛在经历一场快速的衰老与年轻循环。
“抓紧彼此！”李默伸出手，将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体内的星钥之力形成一个金色的气泡，将他们包裹其中，“别被时间流冲散，一旦离开气泡，我们会永远困在不同的时间节点！”
气泡外，一个高大的晶体人正缓缓走来。他的身体由无数细小的棱镜组成，每转动一下，就会折射出不同时代的影像。当他走到气泡前时，棱镜突然重组，化作了李默祖父的模样。
“放弃吧，孩子。”“祖父”的声音带着晶体特有的回响，他指向远处的裂缝，“晶体生命已经承认，时间是无法被掌控的。你看那些裂缝，那是他们亲手打碎的时间锚点，他们选择向影主臣服，以此换取苟活的机会。”
李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差点就信了——祖父的语气、神态，甚至说话时眼角的皱纹，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可当“祖父”的手触碰到气泡时，李默突然发现，他的指尖没有那道因常年握星钥而留下的疤痕。
“影主，你连模仿都做不到完美。”李默的气泡突然收缩，金色的光芒刺得“祖父”连连后退，棱镜组成的身体开始崩裂，“我祖父的手上有星钥留下的印记，那是守护者的证明，你这种只懂毁灭的东西永远模仿不来！”
“祖父”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无数细小的晶体碎片，融入周围的时间流。平原上的涟漪开始变得稳定，那些扭曲的画面逐渐清晰——原来晶体人从未求饶，他们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填补时间裂缝。那些流淌的黑色粘液，不是屈服的象征，而是他们用晶体核心净化影主残识时产生的废液。
“看塔尖的影子！”艾丽娅突然喊道，她指着主塔在地面投下的阴影，那些阴影正在缓慢移动，最终组成了一个指向地心的箭头，“他们在告诉我们，碎片被藏在地核里了！”
晶体星球的地核是一个巨大的时间漩涡。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地表的千分之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漩涡的中心，星钥碎片被无数根晶体锁链固定着，黑色的残识正顺着锁链向上攀爬，试图将碎片拖入漩涡底部的虚无。
而在碎片周围，漂浮着数百个半透明的晶体人。他们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却依旧保持着托举的姿势——他们用自己的时间能量形成了最后一道屏障，阻挡着残识的入侵。
“他们在用生命延缓时间的崩溃。”陈教授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那些即将消散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五十年前在地球地核里的自己和队友，“就像当年老李保护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