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身上那种混合着赤诚、聪慧和一丝莽撞的气质,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再说了,他也三十五、六岁的人了,怎么看起来行事风格有些天马行空,难以揣度,完全不合常理。
可偏偏,他身上那种混合着赤诚、聪慧和一丝莽撞的气质,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只是,李仕山搜肠刮肚,前世的记忆里也找不到关于这个“刘阳”的清晰轨迹。
他就好像一个突然闯入棋局的变量,难以预料。
不过,这个变量的出现,似乎也让李仕山看到了另一种在安江复杂局面中打开缺口的可能性。
当然,李仕山当然不会因为对方几句看似真诚的崇拜话语,就轻易相信和接纳。
他需要观察,需要从更多渠道去了解这个刘阳的真实底细和目的,最终决定,是否要将这个意外的“追随者”,纳入自己的阵线。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这种突如其来的、近乎狂热的投效,怎么想,都透着一股子不真实感。
李仕山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刘阳书记,言重了。我们都在为人民服务,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就好。”
然而,刘阳却像是没听懂李仕山推辞的意思,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想听懂。
刘阳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似乎是明悟了什么,立刻改口,声音响亮又自然:“好的,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
这一声“老师”叫得那叫一个顺溜,感觉就像是他们两人早就是师生关系那般熟络。
李仕山张了张嘴,还想再纠正一下,可看到刘阳那双清澈又炽热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道:“拜师都这么强势的嘛~”
李仕山知道,即使自己说再多,在这种混不吝的热情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刘阳见李仕山没有再明确反对,眼神更是放出光彩。
随即刘阳又收敛笑容,神情变得极为认真,看着李仕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师,我知道,您现在可能还不能完全信任我。”
“没关系,我会用行动,用时间,来向您证明我的决心和诚意。”
说完,刘阳不等李仕山再回应,后退半步,对着李仕山微微鞠了一躬,幅度不大,却充满了敬意。
然后,他利落地转身,迈着坚定而轻快的步伐,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那阵疾风骤雨般的热情从未出现过。
李仕山站在原地,目光还停留在刘阳消失的门口。
半晌后,李仕山忍不住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怎么看,这个已经三十五、六岁,身居市委常委、县委书记要职的刘阳,都不像是个成熟稳重的副厅级干部。
反倒更像是个二十出头、怀揣梦想、浑身有使不完劲头的小伙子。
连李仕山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单论这外显的活力,这家伙,似乎比自己还要旺盛得多。
这家伙……这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儿,这份外露到近乎天真的崇拜,还有那行动先于思考的做派……
李仕山突然想起了好友唐博川。
他的性格似乎有点老唐。
只是,这个刘阳可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政绩还真的是他一步一步干出来的。
李仕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刘阳快步走向轿车的身影,那背影挺拔,步履生风,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李仕山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这个刘阳,究竟是一把可堪大用的助力,还是一个心思深沉、别有所图的麻烦?
他需要好好看看。
或许安江真会因为这条“鲶鱼”的闯入,掀起一些不一样的波澜。
李仕山还在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时,富进敲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离李仕山几步远的地方,请示道:“书记,您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方向,重点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如今富进不仅关系调到了市委,职务也一并提升,已经是市委办综合二科科长,正科实职。
他现在过来请示的综合二科后续的工作安排。
李仕山缓缓转过身,坐回自己宽大的办公椅上,身体微微后靠,两个手指习惯性的摩挲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富进的问题,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
作为新任的市委副书记,他对自己现在的定位有着清醒到近乎冷酷的认知。
这个位置,看似核心,实则微妙,有没有权力完全看具体情况。
市委副书记手中的权力,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市委书记的背书与放权,其独立性相对有限。
这个位置的实际影响力,并非源自职位本身,而是需要在与市长、以及其他资深常委的互动、博弈甚至妥协中,一点点争取和体现。
更微妙的是,这个职位在体制内还有个不那么好听的别称“背锅侠”。
由副书记牵头协调的工作,往往正是那些部门之间推诿扯皮、难啃的“硬骨头”。
事情若办成了,主要功绩很可能记在书记的英明领导或具体分管常委的头上;
可一旦搞砸了,首要的责任往往就会落到“协调不力”的副书记肩上。
上次与市委书记姚星亮的那次“深入沟通”,表面气氛尚可,但实质性的收获寥寥。
姚星亮明确交给自己的,只有党建方面的工作,也就是自己借故下去调研的党校和干部培养领域。
至于其他方面,无论是经济发展、城市建设,还是敏感的政法、纪检,姚星亮都巧妙地避而不谈,字里行间滴水不漏。
李仕山很明白,这不是疏忽,而是姚星亮不想放权。
对他这个由省里安排下来的“空降兵”并不放心,甚至可能抱有戒心。
没有市委书记的明确背书和支持,他这个副书记就如同无根之萍。
更让李仕山处境尴尬的是,自己并没有像通常情况那样,兼任其他实权职务。
李仕山的前任就是兼任了权势赫赫的政法委书记,手握着刀把子,话语权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