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念人正用水潋潋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周姐,可怜得很。
周姐欲言又止,想起中午让小姑娘吃药,小姑娘也是这个样子说着推脱的话。
“念人小姐说晚上再喝。”
她没帮小姑娘瞒过去,如实跟沈夫人坦白。
春念人想着那药让自己生不如死的味道,仰着一张水灵灵的小脸去看沈夫人。
“沈姨!”
她一脸哀求地抱着她手撒娇。
“我身体没那么差,养了两年了,真的不用再补了。”
“身体好不好,怎么补充营养,调理身体还是要听医生的。”
沈夫人眼底下瞧着两年养下来小姑娘都没长几两肉,耐心温柔地劝她。
“乖,身体最重要。”
说着不顾春念人祈求的目光,转头吩咐周姐。
“把药端过来,以后可不能由着她,王老医生说午饭后隔一个小时喝最好。”
“好的夫人。”
周姐装作没看见春念人哀求小表情,笑着去厨房把温着的药端出来。
沈夫人亲手接过药碗,试药温的动作带着年深月久的熟稔。
然后春念人眼睁睁看着那碗黑幽幽的药移到了自己面前。
沈夫人温柔声音中夹带着哄骗小孩子的语调,很有耐心。
“这药一点儿都不苦。”
沈泽州下楼就看见她愁眉苦脸,眼一闭视死如归仰头喝药的画面。
隔着这么远,看她的可怜模样,他仿佛都能闻到那药苦味。
沈夫人倒了一杯蜂蜜水拿在手里,看沈泽州从楼上下来,还挺惊讶。
“你今天在家呀?”
沈泽州站在楼梯上,抱臂侧倚扶手,那姿态大概有一种“我是你儿子你连我去没去上课都不知道”的谴责。
沈夫人可不怵他,反而乐得不行。
周姐接过春念人喝完了的药碗,小声在沈夫人耳边说:“夫人,少爷保送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就没去过学校。”
沈夫人先把水递到春念人嘴边,让她喝下去去苦。
大概是苦中作乐,春念人承认自己两辈子年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现在也算好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天之娇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她紧抿着唇,因为嘴里的苦味儿不散,蹙紧眉心。
每次喝完药她都不想说话,一说话就感觉嘴里的苦味分外明显。
沈夫人瞧她小表情,笑着直摇头,这才对沈泽州讲:“既然不去学校,你就多带念念出门玩玩,参加一些聚会认识一些朋友,你不是同学朋友挺多?你看看念念,就认识家里这些人,难不成就认识你就行了呀?”
沈泽州没回沈夫人的话,倒是看向了春念人。
沈夫人正说完沈泽州,转头开始说她。
“老是宅在书房,年纪轻轻守在家里做什么……”
春念人乖乖听训,小嘴闭着,然后趁沈夫人转身翻找下午购物给他们买的东西时,眼神挪向周姐求救。
沈泽州站楼梯上居高临下,双手插兜,声音听不出情绪。
“跟我上楼,你作业有错。”
春念人眼睛一眨,澄清眼神盯着沈泽州。
虽然沈夫人让沈泽州给她检查作业,可这么两年来,沈泽州什么时候当回事了!
沈泽州把话说完,转身就上了楼。
可是一旁的沈夫人却不是这样想的,本来让沈泽州给春念人检查作业就是她要求的。
“快去吧!快去吧!”
沈夫人见她不动,双手扶着她的小肩膀,把她往楼梯方向送了送。
“快去快去,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他。”
春念人看着一脸笑意温柔鼓励着自己的沈夫人。
沉默,无尽的沉默。
春念人站在书房门口,心中疑窦丛生,一边低头想着一边推门走进。
身后门被关上,抬头眼前却不见人,转头发现沈泽州站在门后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
疑惑神情出现在春念人脸上,她粉润的唇微微启开,迟钝显得有些呆。
沈泽州神情自若,没有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丝毫不妥,他抬手,指尖捏着一颗撕开玻璃纸裹着清凉香气的糖喂她嘴里。
猝不及防的,薄荷味在舌尖上漫开,慢慢覆盖着口腔里难以散去的中药苦涩。
沈泽州低头看着还处于惊讶中的人,收手带着那片玻璃纸单手插兜。
“吃完。”
他声音轻飘飘的,随意得很。
薄荷的清冷还在嘴里不散,春念人仰头看着沈泽州。
自下而上近距离的看着他近来初显棱角的五官,拔尖的骨相,极为流畅的下颔线条,要是放二三十年后,说不得也能成为颜值出道一炮而红的顶流。
当那双眼睛俯视下来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突然加深。
两人之间一丝暧昧也无。
她的磁场很干净,澄澈纯然。
春念人纤长睫毛细颤了一下,一双眼睛水光静静,乖乖巧巧。
“谢谢哥。”
沈泽州当然不会避开,反而更为闲适的低下头靠近她的脸,盯着她。
“去了学校不要跟那些不学好的人玩在一起。”
“知道了。”
春念人含着糖,答应得极快。
沈泽州这才满意,抬脚往里走,到书桌前拿起准备好的资料。
那是她的入学资料,该签字的地方他都签好。
楼下沈夫人找出给春念人和沈泽州挑选的手表,跟周姐讲笑话。
“小姑娘长大了,跟她哥还不好意思上了。”
“夫人,您就不怕……”
有些话周姐不好讲明白。
“嗯?”
沈夫人打开表盒的手顿住,像是才想到这一层,神情陷入深思,可下一秒便笑开。
她满意地瞧着表盒里躺着的两块只有些许差别的精贵手表。
“那感情好,省的我以后操心他们的终身大事,怕儿子娶不到媳妇,怕女儿嫁了错人家……”
世上还能有比这更让她省心的事?
她前阵子还怕两个小朋友长大了越来越不亲近,毕竟个人有个人的发展。
一个将要去京北国防大学,一个正计划出国读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