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闻这从天而降的喜讯,王诚和林玉瓒同时顿住脚步,脸上满是猝不及防的惊愕。
他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齐声说道:“怎么今日就放榜了?”
与此同时,小以宁已惊喜交加地欢呼:“我大舅舅成状元啦!爹,大舅舅是状元呐!”
两个老男人无语地望着小娃,默默地捂上她的嘴,以免再说出这丢人的话。
林玉瓒抱着女儿,再次走出门外,微蹙眉头,注视着那报喜之人从自己家门口“咚咚锵锵”的走过,径直去往岳母家。
小娃努力扒开她爹的手,探出头遥遥望去,就见小巷口又转进一敲锣打鼓的官兵,亦在报着喜报。
“捷报,捷报,林宅,林玉瓒老爷高中恩科第三名!”
小以宁:⊙▽⊙,她爹真得进前三甲啦?
小娃喜不自禁,抱起她爹的脸“吧唧”一口:“爹,你是探花啦!”
林玉瓒:……
小娃胡扯的嘴再次被林玉瓒手动闭麦,随即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低声庆幸道:“晴姐儿的金床总算保住了!”
“就是可惜,那糟老头付不出晴姐儿的十张金床!”王诚遗憾道。
两个老男人对视一眼,脸上扬出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
燕京几日来笼罩的凝重气氛,也随着这一声铜锣响,悄然散去,百姓心中的阴霾也被着四处传播的喜讯驱离,大街小巷皆沉浸在这难得的喜悦之中。
江篱站在长梯之上,听着周遭关于提前放榜的新鲜言论,仔细地对着“妙真堂”的新门面敲敲打打。
不多时,“真妙堂”随之出炉。
一位路过的摊贩大伯见状,开心道:“江丫头,你总算回来了,我见妙真堂又关了,不知多担心你和上官小大夫,生怕你们也如那些贵女般出事。”
江篱叉腰转过身,指着自己的新门面,郑重声明:“大叔,上官文元云游去了,他走之前将妙真堂送给我了,以后它叫真妙堂。我这人啥病都看,可不会和上官文元一样挑三拣四,还收天价诊金。”
谁知,摊贩大伯竟仿若听不懂她的话一般,依旧乐呵地与她说:“好好好,江丫头也出师了。你与上官小大夫都是菩萨心肠,大理寺的大人说,上官小大夫将妙真堂的药材都送给了善幼局,给里头的孤儿,真是悬壶济世的大善人。”
江篱听得心肌梗塞,暗骂一句裴逸的小心机,转过身继续对着门面敲敲打打。
恰在此刻,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她回望过去,就见穿着粗布麻衣,背着小包袱的崔之瑶站在人流中,正死死地盯着她。
江篱猛得忆起此人见裴逸揭开人皮面具时的表情,震惊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滑稽模样,还有裴逸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仿若还在耳边回荡。
“崔小姐,上官文元已死,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也不必边算计着自己的同窗,边与江篱争宠,这样太累。”
念及此,江篱得意洋洋地对着崔之瑶做了个鬼脸,眼神中满是戏谑。
崔之瑶见此,微微垂下眼眸,沉默地转过身,缓步融入人群中,连被一疯疯癫癫的小乞子撞到,都未理会。
江篱撇撇嘴,轻哼一声,抬头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歪歪扭扭的“真妙堂”。
就在这时,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乞子,竟穿过人群冲进真妙堂里。
江篱骤然一惊,赶忙阻拦,“唉唉唉,我这不是善幼堂,快些出去。”
不成想,话音刚落,大堂内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阿篱,这小鬼是上官文元,不用管。”
江篱听到声响,诧异地转眸,就见一男一女撩开厚厚的隔帘,出现在她面前。
她惊喜喊道:“师父师娘,你们今日不用挣银子啦!是银子都还完了吗?”
谷主夫妇:……
天仙子无语回应:“怎么可能还得完,快些换身干净的衣服,师父师娘抓逆贼有功,得了点赏银,带你去吃点好的。”
江篱喜不自胜,目光随即落到抱着柱子的小乞子,又苦恼问道:“那此人怎么办?”
谷主夫妇侧眸瞟了一眼小乞子,没有丝毫怜悯。
相思子双手抱胸,淡漠道:“这上官鬼卿害我们药谷流离失所,他的孙子只是疯了,也算是便宜他了。阿篱,你平日里给他一点吃的,饿不死就行了。”
江篱听懂师父的意思,乖巧地点点头。
旋即,她又开心起来,马不停蹄地换了身漂亮衣衫,跟着师父师娘走了出去。
方才与小丫头搭话的摊贩大伯目睹此幕,不由好奇问道:“江丫头,这两位是……”
“大叔,我爹娘来燕京寻我啦!”
江篱欢快地回道,又从袖子里肉疼地掏出三文钱,“大叔,刚刚有个小乞子进了真妙堂,如今真妙堂里空无一物,我就不关门,劳烦等下您帮我买个肉包子,给那小乞子吃。”
摊贩大伯热忱地应了下来,目送他们三个乘上马车离去。
皇宫之中
帝王听着裴大福向他禀报此次恩科的名次,伸手揉了揉突突痛的太阳穴,“这艾相太给朕颜面,竟让那两个臭小子皆进了前三甲。”
裴大福:( ̄_ ̄|||),艾相因您的圣旨都累病在家,怎可能会给您面子!
老太监暗暗吐槽着,抬眸偷瞄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开口道:“陛下,劭公子知晓恩科名次后,气得砸了不少物什,还扬言日后只要是乐安郡主的押注,一概不收。”
“终究是太年轻了!”晟景琛站起身,叹息一声:“走吧,去林家。”
裴大福听到此言,微微一愣,小心翼翼提醒道:“陛下,林玉瓒素来胆大妄为,恐怕不会轻易让您进门。”
帝王却胸有成竹地斜睨他一眼,淡然笑道:“无妨,今日那个臭小子定不会阻拦。”
裴大福:(⊙o⊙),难不成这父子俩还能和好?
老太监这般想着,不由满怀期待。
然而,他跟着主子来到林家后,才知晓他主子原来准备了买路钱。
只见主子下了马车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对给他道:“告诉门房,朕是过来给乐安郡主送银票的。”
裴大福:......
主仆俩被成功地被迎进林家新宅。
此时此刻,小以宁还在为她家两个老男人得了个好名次而欢呼雀跃,在家中当起了散财小仙女——发赏钱,整个院落都充斥着欢颜笑语。
林玉瓒夫妇站在不远处,含笑注视着女儿,皆不由摇摇头。
婉娘侧过眼眸,给夫君施加压力:“瓒哥,瞧晴姐儿多开心,若是你会试时,也考得这般好名次,她怕是睡觉都会笑醒。”
林玉瓒颇为无奈地回望着妻子,刚欲说话,一道讨厌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撞入眼帘,他立即撤回一个笑容。
那道身影也在此刻开口:“朕倒是头一次见晴姐儿这么欢喜的样子,她在家中都是如此?”
林玉瓒:(▼へ▼メ)
老男人将头一撇,懒得搭理此人,耳边却出现惊喜的呼唤。
婉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表舅舅……”
“舅爷爷,晴姐儿好想您呀!”
小以宁听到声音,也暂停自己的散财大业,迈着小短腿,飞扑到老baby的大腿上。
晟景琛意味深长的眸光,轻轻掠过林玉瓒,慈爱地落到婉娘母女身上,说出自己的来意:“舅爷爷是来还晴姐儿二十万银子的,还有晴姐儿在万达钱庄那赢的银子,舅爷爷也送来了。”
小以宁:⊙▽⊙,老baby有钱啦?
婉娘听到此言,赶紧拒绝:“表舅舅,这都是小孩子玩闹……”
话未说完,帝王便抬手制止,“君无戏言,表舅舅是一国之君,自然不会赖孩子的账,让世人耻笑。”
言罢,裴大福便心领神会地向小娃递上一个精美的盒子,介绍道:“乐安郡主,此乃珍宝阁所有的产业契书,价值连城,是陛下……抵债的。”
珍宝阁?
小以宁蓦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盒子,连忙问道:“珍宝阁是晴姐儿的了,那干爹是不是变穷光蛋啦?”
裴大福宽慰道:“乐安郡主放心吧,吴三公子没了珍宝阁的产业,还有望月书斋。”
小娃思索一瞬,抬头望向她爹,见其微微颔首,这才高兴地伸手去接,甜甜地道谢:“谢谢舅爷爷,您对晴姐儿真好!”
“不用谢,这是晴姐儿应得的!”帝王温声回应。
小以宁:?ˋ?( ′? ? `? )?ˊ?,没想到她还可以有老乡一样的待遇呢,被人塞银子!
那一刻,小娃忘乎所以地沉溺在我是土豪的快乐中,扬起酣傻的笑容。
这时,林玉瓒瞥了一眼老baby,暗自吐槽一句“果然是个奸诈糟老头”,便抿嘴道:“婉娘,把晴姐儿带走,将陛下的欠条取出来!”
被“珍宝阁”这三个字砸得晕头转向的婉娘立马回神,连忙应是,牵着女儿的手快步离开。
裴大福也极有眼色,跟随其后。
长廊在刹那间变得空旷而寂静,只留下父子二人默然伫立。
也不知过了多久,帝王率先开口:“上次对弈,朕见你落子果断,藏有绞杀大龙之势,只是心有顾虑,不敢赢朕。今日,朕想知晓你真正的棋力。”
林玉瓒微微扬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向书房走去。
晟景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跟上他的脚步。
待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不远处慢慢浮现三道人影,正是刚刚离开的三人
他们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书房的窗户,偷偷探出头,往里望了一眼。
小以宁的圆脸皱成一团,担忧地问道:“娘,爹会不会趁机给舅爷爷下毒啊?”
婉娘:……
“放心吧,你爹有分寸,他不会找死!”婉娘宽慰道。
小以宁:→_→,懂了,她爹会在不找死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老baby下毒。
之前她的任务是破坏她爹与女主之间的关系,结果到头来是个乌龙,女主根本不足为惧。但她爹毒杀的老baby的情节一直未变,如今还提前了,难不成她爹从始至终都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毒杀老baby,为祖父祖母报仇。
这般想着,小娃的目光投向最后一名偷窥者——裴大福。
只见他捂着嘴呜咽,眼中满是欣慰:“陛下已经许久未曾像今日这般开心了!唉,可惜林玉瓒不知晓陛下心中的苦楚,不肯与陛下父子相认……”
小娃听着这絮絮叨叨的话,不由好奇地问她娘:“娘,您说爹以后会不会原谅舅爷?”
婉娘摇了摇头,说出实在性的回答:“娘也不清楚,但无论你爹是否会选择原谅,咱们一家都只能依靠你舅爷爷护着。”
小娃瞬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她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不抱粗大腿,要不当谋朝篡位的奸臣!
小以宁:Σ(⊙▽⊙\"a,难道她爹还会造一次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