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方喜儿进来见孤。”
李健立刻正襟危坐,将面前的《贞观政要》翻到新的一页,做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片刻之后,一个面容白净、身形瘦削的宦官低着头走了进来,跪地行礼。
“奴婢方喜儿,叩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李健放下书卷,明知故问地说道,“你不在莒王府伺候,来孤这里做什么?”
方喜儿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之色,垂首道:“回太子殿下,小王爷今天身子不适,从早上起就一直哭闹个不停,怎么哄都不管用。
韦良娣心急如焚,实在没了法子,特遣奴婢来请太子殿下过去看看。
您是小王爷的亲叔叔,兴许您去了,小王爷就不闹了。”
李健心中冷笑,李念那小子身体结实,今年已经三岁,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身体不适?
这不过是韦熏儿找的借口罢了,看来她有要紧事情与自己商议。
李健当即站起身,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对刚刚进门的太子妃王彩珠说道:“爱妃啊,念儿身体不适,孤这个做叔叔的,不能不去看看。”
王彩珠同样露出牵挂之色:“殿下说的是,快去看看,莫让嫂嫂等急了。”
李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说起来,你现在就算是怀孕五个月了,尽量不要乱跑。”
王彩珠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压低声音道:“太子放心,臣妾的肚子这不挺着的嘛……”
“小心为好。”
李健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随即对张有福吩咐道:“给孤备车,去十王宅一趟。”
“喏!”
身为东宫主事的张有福答应一声,很快就安排了车辆。
半个时辰后,太子的车驾在侍卫的护送下,低调的抵达了位于永兴坊的十王宅。
车驾在莒王府门前停稳,李健几乎是跳下马车的,脸上写满了焦灼,对着前来迎接的方喜儿大声问道:“念儿怎么样了,身体可是无恙?”
那副关怀备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叔侄情深”。
“太子进门看看吧,小王爷稍微好些了。”方喜儿装模作样的演戏。
李健快步流星地穿过前院,一路走向后宅,不停地向方喜儿询问侄子的病情,将一个忧心忡忡的皇叔演得淋漓尽致。
然而,当他踏入韦熏儿的房间,屏退了所有下人后,脸上的焦急与关切都瞬间褪去,只剩下冷静与审视。
房间内,熏香袅袅。
挺着大肚子的韦熏儿正坐在床榻上,莒王李念此刻正在旁边呼呼大睡。
“哎呀……尊敬的大唐太子总算想起莒王府的大门朝哪了……”
韦熏儿起身揉着肚子,带着一丝戏谑说道。
李健走到韦熏儿面前,坏笑着问道:“这么急着把孤找来,出什么事了?”
“亨……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韦熏儿斜倚在床榻上,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露出嗔怪的表情。
这个夏天对与韦熏儿来说,每一天都像是在火上煎熬。
七个多月了。
腹中的胎儿越来越不安分,时常会伸伸小脚,或者翻个身,每一次胎动都让她心惊肉跳,却又夹杂着一丝野心勃勃的喜悦。
只要再熬两个多月,等这个孩子呱呱坠地,就可以立刻将他抱给王彩珠那个蠢女人。
到那时,我韦熏儿的儿子,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唐的皇太孙,未来整个帝国的继承人。
这个鱼目混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风险,但巨大的诱惑足以让她赌上一切。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韦熏儿已经整整两个多月没有踏出过莒王府一步,需要静养。
好在,莒王府上下都是她的人,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
而韦坚夫妻也知道了女儿怀孕的事,只怕韦坚吓得不轻,但太子已经跟皇帝禀报了王彩珠怀孕的事情。
这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再下去一段时间,王彩珠生不出孩子来,那事情就将败露,韦熏儿肯定要被牵扯进去。
更何况韦坚的侄女韦敏也嫁到了东宫,整个韦家已经被绑上了太子的战车,无路可退,只能全家帮着韦熏儿掩盖她怀孕的消息。
“嘿嘿……嫂子又在想心事了?”
李健坏笑着将手搭在韦熏儿的肩膀上,开始不安分的游走。
“老实点!”
韦熏儿嗔怪一声,伸手握住李健的手,放到了自己隆起的腹部,“摸这里,这里面是你的骨血……”
李健的手掌感受着温热的触感,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孤心里可时刻都惦记着嫂嫂和咱们的孩儿,只是东宫那边事多,耳目也多,孤必须注意举止。”
李健的手掌宽大有力,掌心的温度让韦熏儿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将头轻轻靠在李健的肩上,低声说道:“我知道太子的难处,只是我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出什么岔子。”
李健感受着胎动,踌躇满志的道:“放心吧,彩珠演的很像,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也没人知道她的怀孕是假装的。”
韦熏儿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这就好啊,别的我不怕,就怕王彩珠突然反悔。”
她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这个少年。
不过十五岁的弱冠年龄,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心计和狠辣手腕,这让她既着迷又安心。
两人嬉闹了几句,李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站起身来:“孤现在入主东宫,树大招风,盯梢的人不少,不好在此久留,没事就回去了。”
“别急嘛。”
韦熏儿却拉住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李健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韦熏儿便轻轻拍了拍手掌。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安静的殿内响起,侧边的珠帘晃动,一个身影款款走了出来。
来人身穿一袭淡紫色襦裙,身姿婀娜,面容姣好。
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过,脸上薄施粉黛,眉眼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正是李俨生前的妾室,张娴。
张娴走到两人面前,对着李健盈盈一拜,怯生生地道:“妾身张娴拜见太子殿下。”
李健的目光在张娴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疑惑。
转头看向韦熏儿,问道:“嫂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句话差点没脱口而出,你这是要拉皮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