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袆顺着声音往屋内张望,
屋内平平静静,
完全不像发生过争斗,
明白了一些的宋袆收回目光,
看向孔坦,
说道,
“君平兄,
就算你想做个顺水人情,
也没必要推我落船吧?”
孔坦左右看看,
把宋袆拉进屋内,
说道,
“你怎么忘了,
不是要合伙宣扬,
刘佣盗走了孙小红嘛?
害得我白费心机,
把孙小红的随身饰品,
塞进刘佣鞋子里。”
宋袆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说道,
“看我这个记性,
把这事忘得死死的,
等我重新退出去重来。”
宋袆揭开门,
退出屋子,重新敲门,
问道,
“孔公子,
需要酒水饭食吗?”
孔坦重新拉开门,
倚在门框上,
提高了嗓门,
说道,
“商老板,
你说的美人在哪里?
我这眼皮张了一整晚,
人哪?
你能给我个解释嘛?”
宋袆一边往屋里走,
一边把门窗都打开,
好让声音散得广一些,
说道,
“孔公子,
这可真是失礼了,
昨夜刘公子来,
说是和小红姑娘有点事,
我还以为就谈两句,
没想到,
这一夜让您空等。”
孔坦看看走廊上冒出来的身影,
和门窗后躲着的影子,
示意宋袆往门边走走,
说道,
“商姑娘,
你这就算是靠上了大树,
也不能这么怠慢客人吧?
刘公子?
哪个刘公子?”
宋袆说道,
“孔公子,
不就是和您一样,
朝廷的尚书郎刘佣刘公子?
嗐,
就是丹杨尹刘大人的亲侄子。
上次你们不是还一起在西园喝酒嘛?
小女子受邀去歌舞助兴,
还看你们俩说得投机。”
孔坦眉头一皱,
说道,
“你这女人,怎么尽扯谎?
刘佣刘郎,
那可是有了家室的人,
向来洁身自好,
怎么会到你们这里来,
还带了姑娘离开?
况且,
我记得他的夫人还是郑妃的妹妹吧?
你这样造刘郎的谣言,
可是要惹出事端的。”
宋袆心领神会,
对外喊道 ,
“把账目拿过来,
让孔公子看看,
看看咱们有没有说假话。
孔公子,
你可看好看仔细了,
你们都是贵人,
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姐妹们细皮嫩肉的,
经不起刑堂,
更不敢担诬告的罪名,
谁来过,花了银子,
这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
孔坦接过了账册,
从前往后翻了一边,
还给宋袆,
说道,
“商姑娘胆子够大的,
什么人的都敢记。
连殿下都没放过。
看来,
是我错怪商姑娘了,
哎,
算我倒霉,
小红姑娘要是回来了,
派人去知会一声,
就说她要找的那个曲调,
我给她找到了。”
宋袆拉了孔坦一下衣袖,
指了指里面的屋子,
说道,
“孔公子大量,
实在是昨天殿下在此设宴,
咱们姐妹都忙过了头,
一时间慢待了孔公子,
还请孔公子谅解。”
孔坦点了点头,
从屋里出去,
几步跑到最里面那间屋外,
指着屋子,
说道,
“商姑娘不会是搪塞我吧?
这间屋子住了什么人,
这个时间了,
门怎么还是关着?”
宋袆点了点头,
回头瞪了一眼左右看热闹的人,
说道,
“孔公子,
这里面可是长沙王袖,
和孔公子一样,
也是尚书郎,
听说最近很是得宠,
这屋子被他包了一个月,
还有人争着给付钱。
我看哪,
孔公子最好还不要招惹。”
孔坦甩开宋袆的哀求,
腾一脚就踹开门板,
说道,
“呸,
你定是把我的小红妹妹藏在这里,
不让我与她相见,
你们这路女人,
何苦为难女人?”
宋袆双手扯着孔坦的胳膊,
使劲往屋外拽他,
说道,
“孔公子,
里面没有小红姑娘,
是王袖大人,
千万不要惹怒了王袖大人,
孔公子可能不怕,
但小女子这小买卖,
可承受不起王袖大人的雷霆之怒。”
孔坦回头一瞪,
说道,
“还在撒谎,
我刚才可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你们的账目,
里面根本就没有王袖,
你这女人,
还真会借东风,
知道王袖最近风头正劲,
举荐谁,
谁就能出肥县,
你就想打个招牌,
让人以为,
在这里就能遇到王袖。”
两人一人三个王袖,
就连河里的鱼都听见,
这屋里住着王袖。
王袖这才一脸不情愿的走了出来,
说道,
“君平兄,
大家出来风流,
红黄蓝绿还不是一样,
小红没找到,
你看这小蓝如何?”
王袖说着把身边的孙小蓝往孔坦怀里推,
孔坦摆了摆手,
说道,
“美人我也爱,
可我现在还戴着孝哪,
我找小红姑娘,
也是想用这曲调换她的消息。”
王袖点了点头,
说道,
“君平兄,
额~你也知道,
家里管得严,
我出来玩哪里敢留真名,
这事……啊?”
孔坦拍了拍王袖肩膀,
说道,
“放心,放心,
我这人嘴最严了,
不过嘛,
我在这账册里,
看到了你的内妹夫刘佣,
我怕……”
王袖眉头一皱,
说道,
“他好大的胆子,
我和君平兄是为了查访官员罪证,
他这是没把郑后放在眼里,
往大了说,
他这是欺君之罪。
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小红,
我看呐,
就是他带走了。”
王袖主动为孔坦补齐了逻辑漏洞,
而且拍着胸脯给作证,
说亲眼看到刘佣和孙小红一起下了船。
有了这个佐证,
孔坦也就没必要再闹下去,
轻咳了一声,
看了看宋袆 ,
宋袆心领神会,
说道,
“王袖大人,
那可要拜托大人帮小女子作证。
不然,
人们还以为是我把小红沉了河哪。”
王袖咳了两声,
说道,
“哎,商姑娘,
这证,
我不方便做,
你也知道,
每家有本难念的经。”
孔坦也帮腔,
说道,
“是啊,
这要是让郑妃知道了,
别说这个尚书郎的官皮,
就连他这张人皮,
也能给他扒下来。”
王袖瞟了孔坦一眼,
说道,
“没错,
君平兄说得对,
我在这里的事情,
是万万不能说的。”
孔坦又说道,
“但要是王袖大人,
体察圣意于不觉之中,
星夜探查聚贤楼纵火案,
顺着线索摸到了秦淮河,
恰好看到了刘佣鬼鬼祟祟,
拖着孙小红离开。
为了调查清楚,
王袖大人化名王由在此逗留了一夜,
是这样吗?
王袖大人?”
王袖点了点头,
说道,
“还是君平兄了解我,
没错,
事情就是这样的,
只是……”
孔坦点了点头,
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供状递给了王袖,
说道,
“我听说啊,
昨天聚贤楼起火之前,
商姑娘的船也着了火,
还烧出不少宵小来。
这个就是我忙里偷闲,
去县衙提审得的供词。”
王袖往回一推,
说道,
“哎,君平兄,
我怎么好抢你的功劳。”
孔坦叹了一口气,
说道,
“我这不是有事求到王袖大人嘛?
总不能空着手,
只讲感情吧?”
王袖收起供状,
说道,
“君平兄这话说的,
你我兄弟,
那么见外干什么?”
孔坦说道,
“家父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我也该回乡守孝,
这三年之后,
我是去穷县还是富县,
就看王袖大人的了。”
王袖点了点头,
说道,
“君平兄,没说的,
事情包我身上。
这刘佣这次犯我手里,
他这个尚书郎怕是当不久了。”
宋袆说道,
“那还要劳烦王袖大人,
给小女子作证。”
王袖一拍胸脯,
说道,
“包在我身上,
别的不敢说,
袁冲还想升迁哪,
我的话他得听,
你放心好了,
我在你这里,
自然能保你一方平安。”
宋袆一愣神,
心道,
这可真是,
啊~尚书郎好大的官威。
三人一行,
就来到了建康县衙,
一通鼓声,
把刚刚睡个早觉的袁冲吵醒,
冲出来一看,
火气顿时消弭,
说道,
“吆,
今天真是啊,
开门见喜,
三位里面请,
我吩咐人上茶点。”
王袖摆了摆手,
说道,
“袁令,大家都是熟人,
我这个人向来利索,
也就不废话了,
两件事,
一,
我要提审你昨天抓的那些黑衣人。
袁令行个方便;
二,
我给商姑娘作证,
舞娘孙小红被刘佣带离花舫,
彻夜未归。”
袁冲赶忙点头,
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
朝廷要是多几个像王郎一样实心用事的,
谁还敢贪赃枉法。”
王袖转身跟着县衙的差役去重审那些黑衣人,
袁冲才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背锅的了?”
孔坦笑了笑,
说道,
“袁令说笑了,
咎由自取嘛,
他们自己兄弟要掐死对方,
这怎么能怪得了我哪?”
袁冲也笑了笑,
说道,
“还真有你的,
我说你昨天怎么,
突然对那些黑衣人感了兴趣,
我躲都来不及哪?
对了,
你都问出些什么来?”
孔坦挑了挑眉毛,
问道,
“袁令确实想知道,
哪我可就说了。”
袁冲摆了摆手,
说道,
“哎,我看大可不必,
人嘛,没事找那么多事干什么,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手,
还是说说令尊的事情吧?
查得如何了?”
孔坦摇了摇头,
说道,
“和你昨天抓得那些人无关,
我都快给他们皮扒下来了。”
袁冲点了点头,
又问道,
“哪你?”
孔坦说道,
“有些眉目了,
已经动起来了,
到时候,
还要请袁令帮忙。”
袁冲拍了拍胸脯,
说道,
“那没问题。
想不想去听听王袖在搞什么鬼?”
孔坦摆了摆手,
说道,
“他那些事情我不想知道,
我劝袁令也别去掺和。”
袁冲眉头一挑,
问道,
“不是说他圣眷正隆嘛?
好多人都走他的门路。”
孔坦瞥了袁冲一眼,
问道,
“陛下说了算吗?”
袁冲一愣,
看看左右,
说道,
“这个也是能说的嘛?
我原来走得温太真的门路,
现在,
他不是出京了嘛,
我总不好背着他,
再攀别人的高枝。”
孔坦笑了笑,
说道,
“袁令严重了,
我并没有要替殿下拉拢你,
我记得上次宴会,
令郎输了不少钱给王逸少,
还没还清吧?”
袁冲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问道,
“没还清嘛?
他那个赌术,应该……
哦?
多谢君平兄给指的明路。
但不知,
我这个钱还给谁,
毕竟妥当,
我听说王公子也去了襄阳。”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子债父还,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交给谁嘛?
西园可是不少人盯着,
我听说卫廷尉好像和王逸少沾着点亲戚,
也不知道是不是?”
袁冲摆了摆手,
说道,
“那是沾了点亲戚,谁不知道卫廷尉,
就是王逸少的……
哦~,这个意思啊,
多谢君平兄指点。”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当然了,
我也不白帮,
我向你借个人。”
袁冲一拍胸脯,
说道,
“君平兄只管开口,
我这县衙百八十口人,
任凭差遣。”
孔坦说道,
“那就借令郎一用,
我请他去帮我赌一局。”
袁冲爽快点头,
说道,
“既然君平兄开口了,
那自然没有问题,
只是,
我能问一下 ,
要和谁赌吗?”
孔坦看了看袁冲,
说道,
“谁有钱就和谁赌。”
袁冲点了点头,
说道,
“哦,商姑娘,
你刚才说谁丢了?”
宋袆接道,
“孙小红,
就是归命侯的一个妹妹。”
袁冲扫了一眼孔坦,
孔坦目光飘向远方,
说道,
“商姑娘想让我怎么办?”
宋袆说道,
“毕竟是条人命,
袁令能查还是帮忙查一查,
当然,
不敢让袁令白辛苦,
已经给县衙拉来了一车酒水,
给县衙各位衙官解解渴,
聊表心意。”
袁冲摆了摆手,
说道,
“哎,大家都是为殿下效力,
商姑娘这就见外了。”
宋袆说道,
“我看是袁令见外了吧?
这里又没有外人,
还一口一个商姑娘?”
袁冲笑了笑,
说道,
“倒是我唐突了,
我在这里给宋姑娘赔罪了,
不知道这个案子,
我是该克日破案哪?
还是该深挖细追哪?”
宋袆笑了笑,
说道,
“我倒是希望大人,
你大张旗鼓的办,小心翼翼的查。”
袁冲点了点头,
说道,
“明白了,
我这就去先敲诈刘隗一笔去。”
袁冲不怠慢,说去就去,
不多时就站到了刘隗对面。
刘隗问道,
“袁令,这不头不尾的,
你来汇报什么事情?”
袁冲神秘兮兮的往前走了一步,
贴在刘隗耳边,
说道,
“下官遇到个棘手的案子,
不知道该不该查,
左右为难,
特来请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