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想到“大考”二字时,陆小霜的心里却忽地“咯噔”一下,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不安的涟漪。是啊,齐凡轩刚刚中举,且府中这几日张灯结彩,众人也都在为他中举之事大肆庆贺。
这本该是他人生中意气风发、喜笑颜开的高光时刻,然而他方才的状态却与这喜庆氛围格格不入,明显透着难以言喻的怪异。不仅独自“藏匿”在内室,还全身湿漉漉的,身体在滚烫如炭火的同时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就连他说话时的声音也是低沉沙哑,虚弱无力的,仿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干涸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且他的气息也是紊乱得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想必当时他的眼神,也定是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与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气宇轩昂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如此一想,陆小霜越发觉得事情有异,紧接着,一个念头如同一颗种子,在她心底慢慢萌发、成长:方才,齐凡轩是否遭遇了难以言说的困境?
毕竟,她了解他,深知他一直都是个有担当的人。恰似一座沉稳的山岳,遭遇再大的困境,也总是默默承担一切,绝不轻易向他人倾诉自身的苦楚。而且,以他的性情,若非碰到极为棘手、难以处理的状况,断不会喜怒无常,如此失态。
莫非他有何难言之隐?亦或是中举之后遭人妒忌,被人在暗处算计?又或者是陷入了某种复杂的困局,为了自我保护,才用那般决绝的手段驱赶自己离开?
如此思忖着,陆小霜的眉头紧紧蹙起,急忙抹去脸上的泪痕,脑海中也开始竭力回忆适才在璟轩院中与齐凡轩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当时,从自己缓缓推开耳房的门,到听出齐凡轩那熟悉却又带着几分异样的声音起,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起初,齐凡轩的举止还与平素一般无二,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就如一个被渐渐被咒语控制的木偶,状态愈发异常。不仅情绪愈发失控,说出的言辞也尽是冷漠与疏离,而且,此刻想来,那些冷漠口吻的背后似乎还隐约流露出一丝痛苦与无奈。
更遑论,当时他全身炽热如被火灼,呼吸急促又紊乱,那些决然不可能是佯装出来的。而她那时也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这些不适,故而绝无虚假。莫非他当真遭遇了自己不曾知晓的凶险?
这般想着,陆小霜心中开始懊悔。她悔恨自己不该钻入死胡同,只一味地觉得自己冤屈,伤心难过,却未曾用心去探寻齐凡轩反常背后的缘由,更未曾站在齐凡轩的立场去思索。倘若他真的面临着巨大的危机,而自己却因他的冷漠误解他,冷眼旁观此事,那她此生都将不会原谅自己。
故而,当意识到齐凡轩或许正孤身承受着苦痛时,陆小霜的心仿若被万千钢针所刺,又急又痛。而也恰好就在此时,她的目光偶然间,扫到了铜镜后的一个小匣子上。
那匣子里盛放着当初自己离开长安之际,云烟赠予自己的两瓶药。犹记得,那时云烟曾言,此两瓶药中有一瓶在紧要关头可救人一命,然而因药性太猛烈,非必要之时不可用。
当时,自己只觉得这药危险,故而在收下后便置于在了这个小匣中,还期冀着自己兴许永远都不会用到。岂料,现如今此药在自己眼中竟成了救命之草。只因她猛然想到,此药或许能够缓解齐凡轩的痛苦。
于是,如此一想,陆小霜未有丝毫迟疑,赶忙伸手向着小匣子探去。她的手微微颤动着,挟带着一缕紧张与期待,在触及小匣子后,便迅疾将其取了过来,并旋即打开了盒盖。
盒盖开启的瞬间,跃入眼帘的便是两瓶一黑一白精美的瓷瓶,瓷瓶在幽暗的光线下弥散着神秘的气息。然而,望着眼前这一黑一白的瓷瓶,陆小霜却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