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城门,黑牛就骑着马凑到吴天翊身边,一脸嘚瑟地晃了晃他那大脑壳:“天翊哥,你看俺这身咋样?这是俺特意找翠兰姐挑的!”
吴天翊转头瞥去,看着他身上穿的那一身,料子倒是极好的锦缎,却不知怎的搭配得不伦不类,大红底色绣着翠绿的缠枝纹,裹在壮实的身子上,领口歪歪斜斜系着个玉扣,活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门神,实在不忍直视。
可是想想也是,就自家那大媳妇的眼光,也就这水平!
不过他实在不理解,这憨货啥人不好找,竟然去寻自家那没眼界,除了那漂亮的脸蛋和那让人看得流口水的身材外的大媳妇帮他挑衣服?
不过既然是自家媳妇做的主,自己好像也不能说什么,尽管他是满心嫌弃,却也不敢多言,只当没看见。
黑牛见他眉头微蹙不吭声,急得嚷嚷:“天翊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吴天翊无奈,装模作样打量一番,忍着笑说:“嗯,你这身打扮,其他人不好说,你家桂花妹子肯定喜欢。”
“真的?天翊哥你没骗俺?俺就知道翠兰姐眼光好!”黑牛一听顿时开心地嚷了起来,要不是骑着马,这憨货不知要蹦多高!
因为他这次可以算是衣锦还乡,其他人他可以不管,自己那心心相念陈老四的孙女,也就是吴天翊的小迷妹那个傻姑,大名陈桂花才是他必须得到认可的“女神!”
看着这憨货那嘚瑟劲,吴天翊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可是知道那桂花妹子虽然身材可以与这黑铁塔有一拼,可是人家也才十一岁呀!你就想那啥?是不是也太猴急了些?
不过他也懒得管,因为他也知道这黑娃子今年也才十三岁,配,那肯定是绝配的啦!
他现在想的是,这几日画的那陈家大宅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建起来,还有自己这么一大帮人回到陈家村得住哪里?
甚至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回春堂,毕竟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可没少被人家帮衬,特别是那里还有一位自己心心相念的女神——赵清嫣!
不过一想到赵清嫣,吴天翊赶忙摇了摇头,心中暗骂“吴天翊你他妈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咋能吃着嘴里看着锅里的嘞!不行,不行,自己已经有这么多媳妇了,咋能再想别的?”
就在这胡思乱想间,队伍不知不觉离开了丹阳郡府城,因车上有陈杨氏、陈翠兰、杨翠姑等女眷,队伍走得不快,倒像是边玩边赶路。
可陈翠兰哪耐得住性子,时不时掀开车帘,招呼着陈家村出来的几个半大孩子,一会儿让人家帮她买这买那,一会儿又要抢人家的马骑!
若不是陈杨氏时不时厉声喝止几句,她怕是要直接跳下车骑马闹腾,这可是把吴天翊折腾得头大。
就这样走走停停,十三天后终于抵达武川县外。
如今的武川县经过整治,街道干净了不少,商户也比以前规整,只是吴天翊不想太过张扬,特意吩咐绕开县城主干道,沿着乡间小路往陈家村走。
刚绕过武川县县城,前方一道山弯处传来隐约的争执声,杨家村路口围了三四个人影。
前排侍卫立马勒马前去探查,黑牛却早已按捺不住,一拍马背带着筛子几人直冲过去,想想也是,这可是这憨货的地盘咋能让其他人显威风呢?
没过多久,就听见黑牛那瓮声瓮气的怒吼:“狗娘养的!敢欺负俺们村的人!活腻歪了不成?”
吴天翊生怕这帮半大小子惹出祸端,当即驱马跟上,走近一看,只见三个街溜子歪戴草帽、敞着衣襟,裤脚卷得高低不齐,脸上挂着痞气,其中一个还留着山羊胡,贼眉鼠眼的。
另一个瘦得像竹竿,嘴角叼着根野草,还有个矮胖的,双手叉腰,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黑牛已从马上跳下,让筛子几人把他们团团围住,而街溜子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皮肤倒是难得的白皙,衬得眉眼愈发清秀,只是身上的粗布衣裙打满了补丁,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净,怀里紧紧护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那孩子梳着两个小揪揪,脸蛋圆圆的,吓得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
黑牛见吴天翊过来,立马跑上前,还没等他开口,满脸涨得通红嚷嚷道:“天翊哥!这是黄家村的几个无赖,正欺负咱村的张寡妇!”
“娘匹西的,真不是东西!俺已让筛子把他们围了,你看街溜子要不要俺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说着还挥了挥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吴天翊眉头微微一皱,目光扫过那三个街溜子——此时他们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双腿打颤。
其实他们认得黑牛,这小子以前就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腿的小跟班,如今却是鸟枪换大炮,一身大红大绿的锦袍穿在身上,骑着高头大马,眼神都带着煞气。
再看驱马而来的吴天翊,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姿,面容俊朗,剑眉星目,自带一股凛然气场,身后跟着的侍卫个个腰佩利刃、神情肃穆,一看就不好惹。
再笨的人都能猜到,这俊朗公子爷铁定就是黑牛跟着的那位小王爷。
“扑通”“扑通”几声,三个街溜子齐刷刷跪倒在地,脑袋磕得“咚咚”响,额头很快就红了一片,嘴里不停求饶:“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啊!”
在这个时代,小王爷杀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臭虫般容易。
张寡妇母女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跟着“扑通”跪下,女子身子微微发抖,脸色苍白,紧紧抱着女儿,眼神里满是恐慌,连大气都不敢喘。
吴天翊并非嗜杀之人,他翻身下马,走上前轻轻将张寡妇母女扶起来,语气温和:“这位大嫂,您也是陈家村的人?”
还没等女子回话,黑牛就跳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天翊哥,你是贵人多忘事!她就是住村东头的张寡妇呀,你咋忘了?真是的!”
吴天翊被他这么一说更懵了,难道自己应该认识她吗?可是想了一遍好像还真没这女子的印象,虽然他住在陈家村的日子不是很长,可是周边的一些邻居他还是认得的。
这时就看黑牛不断给他递眼神,吴天翊突然恍然大悟,心中大骂了起来“你娘的,怪不得不认识,原来老子本来就不认识!”
“是你这小子上次跟自己说过,以前跟那些街溜子,哦,说不定就这几个,一起去偷看人家寡妇洗澡,还说什么来着,要带自己去偷看!搞了半天原来就是偷看这女子呀!”
想到这里吴天翊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站在自己眼前,此时正瑟瑟发抖的张寡妇:确实清秀,皮肤白皙,身段丰腴,胸大屁股翘,只是略显丰腴,可惜并非自己喜欢的类型。
很快他回过神,笑着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张姐是吧?”随即摸了摸旁边小女孩的头,柔声道,“张姐,没事了,我也是陈家村的,就是村东翠兰家的。”
这时就见张寡妇微微抬起头,瞥见吴天翊俊朗的面容,脸颊微微一红,很快又低下头去。
她现在也猜出,眼前这少年就是杨婶当年捡到的翊哥儿!
可如今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哪里是她一个村妇见过的?她不自觉地又要下跪,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俺给公子磕……磕头!”说着就要拉着女儿一起跪下。
吴天翊赶忙拉住她,一脸无奈地说道:“张姐,您这是干啥?我都说了,咱都是一个村的,不用这么见外!快起来,地上凉。”
也许是吴天翊太没有架子了,张寡妇这才渐渐安定下来,吴天翊想了想,问道:“张姐,这几个欺负你的人,你想咋处理?不用怕,有我在。”
张寡妇偷偷瞟了一眼那三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街溜子,眉头微蹙,面露难色。
她一个女人家,在村里无依无靠,哪有什么主见?既怕得罪人日后遭报复,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的黑牛早已耐不住性子,呱呱叫嚷起来:“嫂子,你别怕!俺天翊哥可是咱这儿最大的官,比县老爷还大!你想怎么他们都成!俺们给你撑腰!”
哇草,这娃看来在王府里学的那些都还给他先生了,什么比县老爷还大?县老爷啥档次,那能比吗?
“阿……阿牛,俺看还是算了吧!他……他们也没占到俺啥便宜,再说俺们娘俩也没啥事。”张寡妇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怯懦。
“嫂子,那咋能算了?”黑牛急了,“他们欺负你就是欺负俺们陈家村的人!”
“俺天翊哥常说犯那啥什么远必诛!他们黄家村离咱不远,也得诛!‘诛’就是宰的意思,你不懂,虽然咱不杀他们,但打一顿那是必须的!”
那三个街溜子偷偷抬起头,用幽怨的眼神看向这黑铁塔,心中暗骂:“你娘的,死阿牛,咋这么不厚道!想把俺们往死里整呀?”
为首的壮实街溜子更是憋屈“想当年要不是老子带着你混,你早饿死了!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这么对老子?哼,要是你敢动俺,俺就把你偷看这娘们洗澡、偷俺村黄老婆子家鸡的事都抖出来!看你咋说?”
可转念一想,偷看张寡妇洗澡和偷鸡都是自己带的头,而且那偷来的三只鸡这小子好像也没吃到呀!
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原来是没给这货吃鸡!还有偷看的时候他好像是给自己垫脚的也没看着,怪不得现在要报复自己呀!
一想到这里他赶忙爬了过去,一把抱住黑牛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道“阿牛兄弟呀,都是哥的错,您就高抬贵手放了俺们吧!咱回头一定宰几头鸡给您送去,还有下次偷看寡妇洗澡俺给你垫脚!”
没想到黑牛一脚把他踢开,两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嚷嚷道:“嘿嘿,鸡?俺现在才不稀罕!俺在王府里天天吃鸡吃肉,都吃腻歪了!还有,俺已经改邪归正了,不再偷看张寡妇洗澡了!”
吴天翊听得一阵头大,真想上前拍这傻大憨一脑壳!
你说就说呗,还点名道姓!没看见人家正主就站在旁边吗?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庆幸的是,张寡妇不知在想什么,竟没注意到这两人说的“偷看寡妇洗澡”指的就是自己,否则早羞得找地缝钻进去了。
吴天翊怕再让他们说下去还得,赶忙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好了!既然张姐不想为难你们,”
吴天翊看这娘们还没反应过来,如果再让这两憨货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会抖出啥丑事?
其他人他可以不管,可这黑娃子再怎么样也算是自己小弟,护着还是得护。
于是乎,他赶忙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好了,好了,既然张姐不想为难你们,本王就做主——你们三个给张姐和她闺女好好赔个不是!”
“若下次再敢行这苟且之事,本王就吩咐武川县卢县令两罪并罚,到时可就不是关个十年八年那么简单了!”
三人一听有活路,顿时感激得痛哭流涕:“谢谢小王爷开恩!谢谢小王爷!”
这时又听吴天翊冷哼一声:“谢就不必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王要在陈家村待些时日,命你们从今天开始,到张姐家劈柴挑水、田间耕作,为期一年!”
“哈?”三人顿时面露苦色,难以置信地喊道,“小王爷,这……这也太狠了吧?”
“怎么?不允?”吴天翊面露冷色,冷声喝道,“好!不允也无妨!”
随即转身对赵一喊道,“来人!将这三个调戏妇女的泼皮无赖带到县衙,就说本王让卢县令重重处罚——世风日下,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不严惩难平民愤!”
顿了顿,他补充道:“对了,让卢大人先打他们五十大板,再关进大牢!”
三人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五十大板下去,半条命就没了!赶忙连连磕头:“小王爷饶命!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哦,那这就是允了?”吴天翊轻蔑地冷哼道。
“允!允!”三人点头如捣蒜,心中暗骂:唉,这小王爷长得人模狗样,心咋这么狠!自己也没对那小娘们做啥呀!不就是摸了摸手、碰了碰脸吗?就要白干一年活!
自己本来就是不想干活才当街溜子的,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可得注意,啥人都能惹,就是不能惹陈家村的人!
看到这三人那怂样,吴天翊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张寡妇笑道:“张姐,这样处理可行?”
“行!小王爷您说咋整就咋整,俺听您的!”张寡妇连忙点头,脸上难掩喜色,“小王爷您说咋整就咋整,俺听您的!”
哪能不行?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地里的活根本忙不过来,时不时还得请村里人帮忙,欠了不少人情。
现在有三个免费的壮劳力,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再说,以前这些街溜子虽没真占到便宜,但言语调戏、暗中骚扰是常有的事,如今有小王爷撑腰,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想到这里,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也亮了起来。
这时就听吴天翊又说道“嗯,行就妥!张姐你可记得,这三个家伙的吃用你可别管,他们敢向您要,你就跟我说,或者找老村长说,看我不收拾他们!”
突然他想起什么,问道:“张姐,您这是要回陈家村?”
“嗯,俺和闺女刚赶完集,要回……回村去,没想到碰上这三个泼皮。”张寡妇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后怕,还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正好!”吴天翊笑道,“你坐翠兰姐的马车吧,我们也要回陈家村,顺路!这样小家伙也省得走路,累着了。”
张寡妇连忙摆手,诚惶诚恐地说道:“不不不,小王爷,不用了!俺们娘俩走路就行,哪能坐您的马车?太叨扰了!”她一个农村寡妇,哪敢跟贵人同乘一车?
吴天翊劝道:“张姐,客气啥?都是一个村的,互帮互助是应该的!马车宽敞,多两个人不挤,快上来吧,别让孩子遭罪!”
张寡妇推辞不过,又看了看女儿疲惫的小脸,只好红着脸道谢:“那……那俺就多谢小王爷了!”
于是带着女儿小心翼翼地往陈翠兰和陈杨氏的马车走去,一路上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豪华的马车,心中满是忐忑与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