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镇南王宁宇......
他既然想拖住我,那便陪他过过招!
许巍,整军备战!!”
“是!”众人轰然应诺,战意再次被点燃。
等许巍离开后凌不凡也是坐下揉着眉心,大炎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啊.......
“喝点茶降降火......”烟柔漪将茶水递了过去。
凌不凡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又递了过去继续沉思.......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动气已然无用,你何时变得这般爱动气了?”烟柔漪皱眉提醒道。
“姐姐,夫君这是因为事情过多,又操劳过度,生气不是很正常的嘛.....”婳緔急忙解释道。
烟柔漪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顿时低头不敢再语.......
“哪能啊......”凌不凡拿过烟柔漪手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我不是生气,而是好奇陈琼的做法.....”
“夫君好奇他做什么?
不就一个快如土的老糊涂嘛,跟他置气干什么......”姜媚怜撇嘴道。
凌不凡指节轻叩桌面:“娘子们说的都在理,陈琼这老匹夫,年近古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复哪门子的国?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陈琼精于算计,他比谁都清醒.....图个什么?
就为了过几天皇帝的瘾,然后带着他那所谓的陈国一起进棺材?”
婳緔性子最急,几人刚要作答她立刻接口:“那还用说!
肯定是想光复他陈氏江山啊!
如今见我们与金国和大炎打得不可开交,觉得有机可乘,就跑出来蹦跶恶心人!”
姜媚怜也点头附和:“师傅说得对!
我看他就是故意给咱们添堵!
知道徐万元帅如今在围攻陈都的宁春,他就偏要在另一边扯旗造反,这不是明摆着恶心人吗?”
凌不凡却摇头:“光复江山?
说得轻巧。
可后继之君呢?
后继之君都没有,光复哪门子的国?”
这问题还真把她们问懵逼了,毕竟这事她们熟啊!
东陵复国靠什么,靠的不就是凌不凡吗!
如果没有凌不凡,李长春等人做的再呕心沥血那也是无用功!
凌不凡看向烟柔漪:“漪儿,我可记得陈煌是死于天人教几位护法的围攻,而陈知礼.....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救回来了?”
烟柔漪摇头:“绝无可能。
我一剑封喉绝无挽回的可能!”
凌不凡点了点头,又看向澹泠雪:“雪儿,那你呢?
当初在陈国......陈煌对你那般痴迷,甚至许你皇后之位......
他除了陈知礼那个废物儿子,可还曾有过其他子嗣?
或是.......与别的妃嫔有所出?”
澹泠雪轻轻摇头:“没有......
陈知礼是他唯一的儿子。”
按照澹泠雪委婉的意思无非就是陈煌把心思主意都打在自家娘子身上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就不碰女人,到时候把陈国的皇后名分给她。
奈何自家娘子压根就对他不感兴趣......
“如此说来.......这舔狗还真没啥好场场。”凌不凡摸着下巴,语气带着一丝冷嘲,“陈知礼被我家漪儿一剑毙命,绝无生还可能。
也就是说.....陈煌这一脉,算是彻底绝了。”
“事情怪就怪在这......”他摊了摊手,看向众人:“那么问题来了,陈琼一个七老八十的宗室老头,就算他侥幸光复了那么一两州之地,他打算把皇位传给谁?
传给跟他一样老的兄弟子侄?
然后等他们再死一波,让陈国再乱一次?”
婳緔被问得一愣,下意识道:“那.....那或许他就是纯粹咽不下那口气,觉得陈国是徐万灭的,所以现在跳出来给我们东陵找不痛快?
就算复国无望,也要恶心我们一把?”
“这个理由倒不算牵强。”凌不凡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败军之将......
亡国之臣,临死前吐口唾沫,咬人一口,倒也符合常理。
但......”
他的话音陡然停顿,目光再次投向那份军报,手指点在陈琼二字之上,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要穿透这个名字,看到其背后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但是什么?”烟柔漪敏锐地捕捉到他神色的变化。
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凌不凡。
凌不凡耸了耸肩“诸位娘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陈琼此人,我在陈国时虽接触不多,但也知其并非莽撞无谋之辈!
相反,他能在那般混乱的陈国朝堂中屹立不倒,甚至在某些时候能左右朝局,必是深谙明哲保身、审时度势之道。”
“这样一个人,会仅仅为了恶心一下东陵,就押上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赌上整个陈氏宗族可能的最后一点血脉,去行此螳臂当车之事?”
“他拉起几万溃兵看似容易,但占据两州之地,公然打出复国旗号,这就意味着彻底站在了我东陵的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
我大军一旦腾出手来,碾碎他易如反掌。
这点,他不可能想不到。”
“那么,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大的底气?
或者说......他凭什么认为,他能在我的兵锋之下,保住光复的两州之地?”
凌不凡摸着下巴大胆猜测:“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陈琼,并非是为他自己,或者说不仅仅是为那虚无缥缈的陈国遗志而在行动......”
“他的背后,另有人在支持?
或者说......他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一个拥有足够分量,甚至可能拥有陈氏正统名分的人?”
此言一出,整个偏殿瞬间鸦雀无声。
婳緔、姜媚怜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
烟柔漪的美眸却是瞬间眯起......
“一个能让陈琼这老狐狸甘愿冒奇险、甚至不惜以身作饵站出来的人会是谁呢?
如緔儿所言,他都快入土的人,他复的哪门子的国?”
他目光转向烟柔漪:“漪儿雪儿,你们再认真想想,陈国宗室之中,除陈煌一脉,可还有其他近支?
或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烟柔漪凝神细思:“陈煌此人刚愎多疑,权柄紧握,但在这些事情上.......应该还算光明磊落。
至于私生子未曾听闻。
即便有,以陈琼之能,扶一稚子或影子傀儡,远比他自己跳到台前更稳妥安全。
他如今行径,不像辅佐他人,倒像....
倒像是他自己要坐上那位置。”
“他自己坐?”婳緔失笑,“他都土埋脖子的人了,又无直系后裔,抢个皇位传给谁?
难道指望我们给他养老送终不成?”
姜媚怜也道:“是啊,夫君,或许他就是老糊涂了?”
凌不凡却是摆手:“不!他有必须此刻站出来的理由,有一个我们必须重视的理由。
陈琼打的不是陈国的旗号,他打的是光复陈国的旗号。
这二者,略有不同。”
殿内几女微微一怔,细品着这话的含义。
凌不凡继续道:“光复,意味着他认为陈国亡了,但仍有可复之基。
这个基是什么?
仅仅是他收拢的那点溃兵和两州之地吗?
远远不够。
除非......他手里握有我们都不知道的筹码,或者说他认为自己握有能颠覆局面的东西。
莫不是大炎????”
“不可能!这陈煌是宁陾派天人教杀的!
就算是跟东陵合作也不可能选择大炎!”这话一出,众人觉得荒谬的很!
凌不凡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在这个时机跳出来,恰好是在镇南王动手之后,天下目光聚焦于我东陵与大炎博弈之际。
这不像是巧合,更像是一种配合,一种牵制!”
烟柔漪皱眉道:“幼长,你是说陈琼可能已与镇南王,甚至与宁陾......”
“未必是明面上的合作,但至少是心照不宣的利用。”凌不凡冷笑,“宁陾、宁宇,皆是一世枭雄,最擅驱虎吞狼、借力打力。
扶持甚至暗中纵容陈琼这股势力给我添乱,拖慢我整合金国、南下的脚步,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陈琼,或许也得到了某种承诺,或是自以为能火中取栗........
不过会是什么样的承若呢,难道.......若真是这般,那就实在太有趣了.....”
凌不凡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夫君你倒是说啊,什么有趣啊!”姜媚怜都快急死了!
“呵呵.....诸位娘子别急,这事我只是揣测罢了,为今之计就等宁陾的请战书了,我忽然有些期待了......”凌不凡笑说道。
大炎皇宫,深殿。
“天火.......
又是天火.....”宁陾目光扫过镇南王宁宇送来的加急军报,随后将其丢在一旁若有所思起来.....
“朕的这些兄弟里,终究还是宁宇最懂朕心,也最堪大用。
诚王那边,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侍立一旁的太子宁郢连忙躬身:“父皇英明,镇南王叔父确是国之柱石。
只是.....耶律燕死得未免太过憋屈。
堂堂大宗师,竟未能换掉东陵几个顶尖人物,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反而让东陵似乎因内应而轻易破城......
儿臣实在有些看不懂金都之局。”
“耶律燕?
勇则勇矣,惜乎有勇无谋,刚愎自用。
败亡是迟早的事,可惜的是到死他也没能在凌不凡身上啃下一口......
至于内应......”宁陾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弄,“凌不凡那小子,运气总是这般好,或者说他身边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棋子。
不必深究,败了就是败了。
重要的是,金国这块肥肉,我大炎咬下了最肥美的一块,而且.....”
“凌不凡此刻,想必正为如何消化这庞然大物,应对西北方向的宁宇和陈国故地的陈琼而焦头烂额。
只要他腾不出手南下,宁春就能多撑一日,我大炎就能多一分从容收拾燕地残局。”
宁郢眼中仍有忧色:“父皇,如今东陵已尽吞金国,实力暴涨。
若让其彻底整合,下一个目标必是我大炎。
而燕地.......公子燕搅动风云,抵抗甚烈,我军一时难以彻底平定。
时机......似乎并不完全站在我们这边。”
“郢儿,你看到了其一,未看清其二。”宁陾转身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手指点在燕地与金国接壤的广袤区域,“燕地抵抗,不过是疥癣之疾,哪怕再迅猛终是无根之木,拖延而已,改变不了大势。
真正关键之处,在于宁宇占下的金国西北三州!”
他手指向西移动,划过一条弧线:“这里,将成为勒紧凌不凡脖颈的一道绞索。
他若想稳固后方,必先与宁宇在此对峙。
他若想南下解决宁春,就要担心宁宇从他背后捅刀。
主动权,已然悄悄回到了我们手中。”
宁郢恍然:“父皇圣明!那.....我们下一步?”
宁陾淡淡道:“下一步?
自然是邀他进行最后的棋局了。
凌不凡想必也等得不耐烦了。
朕亦是如此.....”
他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明黄绢帛,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陵颂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宁陾一边书写,头也不抬地问道。
宁郢立刻回禀:“回父皇,陵颂大长老已遵旨意,天人教及邪炎教所有隐匿长老、客卿均已召集完毕!
皆已秘密抵达预定地点,只待父皇号令!”
“这些人总算是知道问题的严重了......”宁陾笔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笑意更深,“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好!足够了!
这份厚礼......想必不会让凌不凡失望。”
运笔如飞,很快,一封战书已然写就。
宁陾将笔墨未干的纸张拿起,仔细的欣赏着自己的字迹,字迹铁画银钩,充满帝王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力量。
“传令镇南王,让他派人以最快捷的方式,将这封战书,亲手交到东陵皇帝凌不凡手上。”宁陾将绢帛装入金筒,封印,递给宁郢。
宁郢双手接过“父皇,这战书内容是?”
宁陾负手而立:“告诉他,五日后,正午,大炎与东陵边境。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大宗师之战,定天下归属!
败者,俯首称臣,拱手让出江山!”
“这一战,朕等了太久。
凌不凡,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宁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撼,躬身行礼:“儿臣遵旨!即刻去办!”
“等等.....这里还有一份给宁海的,派人秘密送去,不得有丝毫风声。”宁郢又从袖中拿出一份早已准备的信件。
“是.....”宁郢愣了愣,接过信件快步退出大殿,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凌不凡,你可千万别坏了规矩......”宁陾独自立于殿中,望着地图上那纵横交错的疆域,眼神幽深如潭.....
大炎,镇南王帅帐。
宁宇看着手中那封由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金筒,内心不由一叹。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最终的大战,避无可避。
“父王?”宁川见父亲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陛下为何非要执着于大宗师死斗来定胜负?
此举风险是否太大?”
“依儿臣之见,我军新得此地,正可凭险固守,依托父王您的威名,步步为营,不断袭扰东陵侧后。
同时加紧平定燕地,消化所得。
拖到明年,我大炎国力更盛,而东陵初得金国,百废待兴,内患未平,届时再战,岂非胜算更大?
何必行此险招,将国运系于一场胜负难料的宗师对决?”
宁宇抬眸看了儿子一眼,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这个儿子总算是学会一些东西了......
“川儿,你能想到这些,为父很欣慰。
但你看得还不够深,不够远。
拖延战术,看似稳妥,可也得看你的对手,几次的交锋下来,我大炎发生内乱,差点就被凌不凡得逞了,而陛下也还以颜色,凌不凡也是在江都九死一生,他们二人几乎是平分秋色......
凌不凡不是傻子,更非庸主,他不会给大炎这个机会,也不会给陛下这个机会。”
他起身,走到沙盘前:“你看,凌不凡已尽得金国之地,虽看似臃肿,但其锋芒正盛,士气如虹。
他此刻最怕的并非决战,而是漫长的拉锯和消耗!
若我们一味固守拖延,他便可从容整合金国力量,消化其人口、资源,甚至利用陈琼那颗棋子,反过来搅动风云.....”
“那......那也不必非要用大宗师死斗啊!”宁川争辩道,“战场上真刀真枪,父王您未必怕了他苏卫、徐万!”
“战场决胜,自然不惧。
但皇兄此举,另有深意。”宁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可知,此番宗师死斗,我大炎出动的主力,是天人教与邪炎教隐匿的那些老怪物。
他们虽强,却并非我大炎朝廷的核心根基.......
说句不好听的,乱世他们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可一旦天下太平.....他们就是最大的威胁,我想陛下应该是早就看出来了。”
“而东陵那边呢?
凌不凡身边还有几位大宗师?
烟柔漪、澹泠雪、左无尘,甚至还有那个武瑶......
这些人,哪个不是与他关系匪浅?
尤其是那几位女子,更是他的逆鳞!”
宁川似乎明白了什么:“父王的意思是.....陛下意在消耗东陵的顶尖力量,尤其是乱凌不凡的心性?”
“不错!”宁宇颔首,眼中露出对宁陾谋略的佩服,“死几个教派长老,于大炎国本无损,或许还能让朝廷对教派的掌控更强几分。
但东陵呢?
若烟柔漪、澹泠雪这等人物战死一个,以凌不凡重情乃至可称痴情的性子,你说他会如何?”
宁川面色一喜:“必然心神大乱,甚至方寸尽失!届时......”
“届时,他就不再是一个冷静的棋手......
一个被情绪左右的对手,哪怕实力再强,也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这对一场国运之争来说,是致命的。
皇兄此举,攻心为上。
看对凌不凡此人看得比我透彻啊......”
最后一句是镇南王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认可,还有一丝隐约的不舒服.....
宁川恍然大悟,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诚王叔父如今被困陈都,若我们能拖延,不是更能为他解围吗?”
“这正是关键所在,也是皇兄不得不急的另一重原因!”宁宇叹了口气,指向代表陈都的标记,“宁春那边,已是岌岌可危。
徐万围攻甚急,城破只是期限问题。
陈都若失,宁春这支力量覆灭,东陵便可毫无后顾之忧地集中全力北上或西进,我大炎在东南方向将失去重要的牵制,局面会瞬间被动。
我们必须在此之前,逼凌不凡进行决战,要么一战定乾坤,要么至少打乱他的部署,为宁春争取一线生机,甚至可能迫使东陵从陈都方向分兵。”
“川儿........
你或许不知,陛下近年来推行变法,力度极大,触及深远。
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成的,这也是他对我们这些藩王极为放心的缘故......
此乃强国之基,然亦动了不少人的根基,朝中暗流汹涌。
变法若能成功,大炎自是脱胎换骨,但若中途出现重大挫折,比如对外战争长期不利,甚至僵持不下,国内矛盾恐会爆发,届时内外交困,才是真正的危局。”
他看向京城方向,眼神深邃:“皇兄他这是在行险,也是在抢时机。
本来二十年甚至更久才能成功的变法,现在却要在短短半年甚至三个月内达成,这其中的凶险就不用多说了.....
一旦失败........
无疑是将刀递给了对方,任人宰割。
他不敢赌变法能一帆风顺,更不敢赌凌不凡会给他足够的机会平稳内部。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趁东陵还未完全消化战果、国内变法尚未出现明显波折之前,利用我们在顶尖战力上可能尚存的些许优势,毕其功于一役!
彻底将东陵、金国这些旧时代的残余和变数,一举清除!
不然陛下怎么可能跟东陵达成交易?
我们是很聪明,可再聪明也聪明不过他这个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