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金刚之所以敢用掌刀对钢刀,并非托大,只因他以一双铁臂在江湖成名。
时间一长,人们便把他的本名忘了,也记不得他的武功路数,只知道他一双手臂真如金刚一般的硬。那些人都刀剑面对一双铁臂,真跟砍在铁壁上一般。
事实上铁臂是其基本功,也是他成名的原因,每次与人打斗,都是以一双铁臂将对手打倒,导致他本来的武功招式都展示不出来。
【唰】的一声,不是衣袂破空,而是掌风骤然凝聚成刃。
众人都被这骤然爆发的气劲迷了眼,谁也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只觉眼前残影一晃,双掌已然合拢如刀,指尖带着细碎的破空声缠了上来。
出了掌刀罡劲,那招式身法竟没有相应的刚猛,反倒像江南三月的流莺穿柳,掌影层层叠叠织成光幕,将于峰恒前后左右的闪避路线全封死了。
这招“蝴蝶穿花”一般由女子在花间表演供人观赏的,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能使出如此灵巧变化的招式。
于峰恒心中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从铁壁金刚这个名字,就能知道他的武功路数,于峰恒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不完全是。
而且后者还能从这变化的身法中,感觉到其背后的杀招异常凌厉。在掌刀罡劲的外表下,掌风扫过皮肤时却带着针扎似的刺痛,掌缘隐有罡气流转,稍有不慎便是喉穿颅裂的下场。
【当!】
精钢刀仓促回防,如急雨打在铜钟上。
铁壁金刚的掌刀硬撼兵刃,碰撞间溅起的火星落在楼板上,烫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空气中很快弥漫开焦糊气味。
于峰恒只觉虎口阵阵发麻,每接一招都像在与千斤巨石相撞,可对方刚猛的刀劲却愈发灵巧,掌影时而分作七八,时而合为一处,逼得他步步后退。
就在掌刀如暴雨般落下,刀光几乎要将他笼罩之际,于峰恒蓦地仰头长啸。
那声音不似人声,反倒像荒原上濒死的孤狼,悲壮里藏着决绝。
啸声未落,他身形陡然拔起,足尖点在桌沿借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精钢刀在真元的包裹下,形成一柄更大的幻象刀。
这一刀凝聚了于峰恒毕生修为,招式更是在生死博弈间灵光乍现,角度刁钻得恰好卡在双掌合拢的缝隙处。
如同惊雷破云,势不可挡。
铁壁金刚只觉掌间传来一股钻心的锐劲,仓促间想运力相抗,却听【咣当】一声响,双掌竟被硬生生震开。
“好刀法。”铁壁金刚盯着落地的于峰恒,眼里的轻视渐渐化作赞许。他活动着发红的手腕,指节发出噼啪脆响。
这一招交手即分,虽然未分胜负,但彼此心中都多了几分对对手实力上的佩服。
铁壁金刚承认,在功力上自己确实胜过于峰恒,但论起刀招的精妙,自己确实差了后者一筹。
“再来!”
铁壁金刚大喝一声,外家罡劲极速运转,衣袍下的肌肉骤然绷紧,周身泛起淡淡的白芒。这一次双掌同时探出,他用上了十足的力道。
依然是掌刀,但这一次铁壁金刚却分出了截然不同的路数。
左手掌刀走偏锋斜掠而出,如秋风卷落叶般扫向于峰恒下盘,专挑他换气的破绽;
右手则单刀直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锁向心口,正是战场上取敌性命的杀招。
双掌刀齐出,一柔一刚,一巧一猛,掌风交织间竟没半点滞涩,当真是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一旁的昌利言抱着墨冰炎,退到楼梯拐角的安全处,远远地看着场中打斗。
但见三道银光忽分忽合,恍如玉龙夭矫、黑蟒缠斗,在半空不断相斗,刀光掌影交织在一起,碰撞声密集得像爆豆,看得人眼花缭乱。
越看下去,昌利言心中越是焦急。
他本是墨玉山庄的门客,因贪生怕死投靠了新主子,心中所想也不过是抓住少庄主立下天大的功劳,能在新阵营里高升一步。
只不过现在虽然抓住了墨冰炎,但这份功劳大头一定是铁壁金刚的。
别看他平时在铁壁金刚面前自信从容,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干事的是他,领功劳的一定是铁壁金刚。若非如此,上一次也不会是铁壁金刚在前,他随后辅助。
即便是这一次,他想的还将于峰恒生擒回去,多添一份筹码。哪知在楼下戒备以防万一的铁壁金刚,竟然半路插手,连这点机会也不给。
这要是让铁壁金刚得手了,那他以后就真的只能屈居人下了。
“妈的。”昌利言无能为力的低声骂了一句,目光死死盯着场中。
再看场中两人,打斗得越发激烈。
刀光时而纠作一团,密不透风,时而又猛地分开,带着凌厉的气势。
两个人的身法都快到了极点,脚尖点地的声响连成一片,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渐渐地,人影与刀光混成了一团,周围的黑衣人都看傻了眼,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于峰恒,哪个是铁壁金刚。只能凭着刀光闪烁判断,铁壁金刚已经逐渐占了上风。
此时的于峰恒的刀招越发散乱,脚步也虚浮起来。只因他是凭着体内一股义气撑着,强行催谷功力,这样的做法根本不能长久,就像晒干的柴火,烧得越旺,灭得越快。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真元正在快速流失,手臂越来越沉,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于是,趁着自己胸口那股气还没散,于峰恒大喝一声,刀光突然横扫而出。这一刀毫无章法,却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逼得铁壁金刚不得不后撤避让。
金铁交鸣之声里,两道人影倏地分开,各自退了五步,皆警惕的望着对方。
铁壁金刚双手握拳立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双臂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是硬接了数刀留下的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如虎,正死死锁定着对手。
于峰恒的状况却糟透了,脸色铁青得像锅底,嘴唇干裂起皮,握刀的手抖得连刀尖都在打晃,胸口更是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由骨骼到肌肉到皮毛的阵痛。
这样的表现,高下立判,结果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
于峰恒也知道,自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再没有任何反扑的机会。
这一战显然精彩万分,周围的人竟然好半天没反应,直直的愣在那里。连昌利言这个最想邀功的人,也没有给其他人下令。
就在众人尚未回过神的功夫,一条人影自三楼的破洞处落到昌利言的身侧,二话不说出手便点向对方“肩井穴”。
太快了,快到没有人阻止,连开口提醒都来不及。
此人手法利落认穴奇准,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昌利言只觉右肩一麻,手臂瞬间失了力气。怀里的墨冰炎被人轻轻一抄,已然换了主人。
昌利言不认得眼前的女子是何人,但很快便想到对方是什么人了。
手中的孩子才是昌利言立身的根本,如今孩子在他手上丢了,不仅那半分功劳打了水漂,这天大的过错还得自己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