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这时候“啪”一下就把酒杯子撂桌上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我看徐大伟这是老长时间没挨收拾,没教明白他了吧?你瞅他那尾巴,又他妈撅上天了!老周大哥,我跟你说,今年那采暖费,咱就分批儿不交,他还必须得给咱供热!你就瞅着,我和老五在榆树这地界儿,有没有这力度拿捏他徐大伟!”
老周赶紧摆手:“别别别,强子,咱可没那意思!你看咱这饭店还指着开门挣钱呢,采暖费该交就交,就算涨点价我也认了,只要别给咱停气儿就行啊!要不然这饭店不得干黄了?”
“不是,大哥,”李强一听就急了,“你找咱哥俩来,唠的是这嗑儿啊?你要是想自己交,那你直接交不就完了?找咱来还交个屁啊,这不扯犊子呢吗!”
他越说越气,嗓门也拔高了,“我就明告诉你,分儿逼都不给他!”又转头冲老五喊,“老五,这么的,你现在就给徐大伟打个电话,问问他搁哪儿呢!”
老五也没惯着,直接从兜儿里掏出手机,手指头一划就给徐大伟拨过去了。
电话刚通,就听见对面音乐声“哐哐”的,吵得不行,闹哄哄的。老五这时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这可不是好事儿送上门了嘛!平时想找徐大伟的麻烦,都他妈找不着人影,今儿个主动送上门来,能不乐吗?
徐大伟这些年吃了多少亏,一百个亏都没让他长记性。
他心里门儿清,李强和老五这俩人,沾上边儿就没好果子吃,自己那台奔驰车就是最好的例子,躲都躲不及呢,哪儿还敢主动招惹?要是真敢往上凑,那不是脑膜炎犯了吗?
电话那头,徐大伟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似的:“哎,谁呀?”
“徐大伟,”老五开口了,“哎哟我操,这不我五哥吗?咋的了五哥,有事儿啊?”徐大伟一听是老五,语气立马软了。
“我问你搁哪儿呢?”老五没绕弯子。
徐大伟想都没想就说:“啊,我在辉煌夜总会呢!”话一出口,他立马就反应过来——坏了,自己这是犯虎了!咋能这么草率就把自己的位置报出去呢?好歹也得先问问老五找他到底有啥事儿啊!
老五在电话这边接着问:“我再问你,许涛跟你在一块儿没?”
“咋的呢,五哥呀?”徐大伟刚想多问一句,电话那头“啪”的一下就挂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哎哎,老五?老五!”徐大伟对着电话喊了两声,没人应,心里“忽悠”一下就慌了,手都有点抖。
他赶紧转头找许涛,就看见许涛正跟一帮女的在那儿灌酒呢,杯子里的酒都快洒出来了。
徐大伟几步走过去,一把薅住许涛的胳膊:“许涛!许涛!”
许涛醉醺醺的,还举着酒杯往徐大伟跟前凑:“伟哥,来来来,喝酒!再整一杯!”
“喝你妈了个逼!喝个屁!”徐大伟一把把他的酒杯扒拉到地上,玻璃碴子溅了一地,“我问你,你他妈在外面干啥事儿了?!”
许涛这时候已经喝大了,中午就喝了不少,晚上又接着喝,眼睛都看不清楚人了,瞅着徐大伟都能看出俩人影。他晃了晃脑袋,舌头也打卷儿:“伟哥,我能干啥呀……啥也没干啊……”
徐大伟一看他这熊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声音也更沉了:“你妈瞅你喝的这逼样!我再问你一句,你招没招花脖子和鬼见愁?我问你话呢!”
许涛赶紧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伟哥,我真没有!我招他俩干啥呀?真没有,真没有!”
徐大伟盯着他看了半天,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只能恨恨地骂了一句:“喝吧!喝吧!早晚他妈喝死你!!!
徐大伟转回头坐下来,心里头那股慌劲儿算是压下去一半,但也不可能真把这事儿抛到脑后。
他瞅着许涛那熊样,觉得许涛不敢跟自己撒谎——要是真把李强和老五得罪了,许涛肯定早嚷嚷开了。
可他没料到,自己这边急得上火,许涛那边压根没当回事儿,再加上喝得迷迷糊糊的,连采暖费那茬儿都没提一句。
这时候,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刘大伟开口了:“哎,大伟,咋回事啊?咋还骂上自家兄弟了呢?”
徐大伟勉强笑了笑,跟刘大伟、东来他们解释:“操,你们不知道,我这帮老弟,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惹祸,一个顶仨的不让人省心!你不趁这会儿教育敲打敲打,他们早晚得上天!”
说着就端起酒杯,“别唠他们了,咱喝酒!”“啪”的一声,几个人的杯子就碰在了一块儿。
咱再说说李强和老五这边,电话一撂,桌上的肘子、猪爪子也顾不上吃了。
老五搓了搓手,跟李强说:“强哥,这不来大活了嘛!”
旁边坐着的小军也赶紧起身:“强哥、五哥,你们办事去啊?那五连子在咱家炕里头呢,我回去取!”
李强一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操他妈的,去徐大伟那儿办事还用拿家伙?这不扯犊子呢吗!咱哥俩一去,就能他妈吓死他,啥都不用拿!走!”
又转头对小军说,“小军,你不用去了,你看你刚来,饭还没吃呢,就在这儿吃!”
接着又冲老周说:“周哥,一会儿你把桌上的菜热乎热乎,等我俩回来接着吃。”
老周一听就不乐意了:“哎,你这说的啥话!你帮哥办事,回来还吃剩菜哪行啊?等你们一会儿回来想吃啥,咱再炒几个新的!”
俩人听了,点头应了声“行,听你的”,就起身往外走。开车直奔哪儿?直奔辉煌夜总会就去了。
这夜总会也好找,从榆树正街出来往左一拐,就在向阳街上——榆树的老铁们指定都知道这条街。车一停,李强和老五“啪啪”两下推开车门,一前一后就进了辉煌夜总会。
吧台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板老孟。
老孟一抬头瞅见他俩,赶紧堆着笑迎上来:“哎哟我操,这不是稀客嘛!强哥、五哥,咋没去野玫瑰玩,今儿个来我这儿了?”
老五斜眼瞅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你妈逼的,跟我俩在这儿开玩笑呢?”
老孟一看老五这态度,赶紧收敛了笑容,陪着小心问:“不是,五哥,这是咋了?脾气不顺呐?那啥,我给你开个包房呗?”
老五往前凑了两步,声音也沉了:“不用!用不找你开包房,听着没?”说着就把手往袖口里一插,“开个屁的包房!我问你,徐大伟是不是在你家玩呢?”
老孟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啊……大伟哥咋了?他搁楼上包房呢,五哥你这是……”
“你看个鸡毛啊!”老五眼睛一立,嗓门也拔高了,“我问你他在哪个屋,你他妈直说就完事儿了!”
老五一急眼,老孟立马就怂了,赶紧点头哈腰地说:“在……在楼上208!五哥,不是,你找大伟哥有事儿啊?”
“你他妈这不明知故问吗?”老五翻了个白眼,“当然有事儿!我就问问你,有事儿咋的?你能帮着办啊?”
老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说:“办不了,办不了!五哥。
以后这种没谱的事儿,我指定少瞎问,少瞎问!”
“少逼逼对你有好处,听见没?”老五瞪了他一眼,“别因为你这破嘴耽误事儿!”说完,李强和老五“哐当”一下就往二楼走,直奔208包房。到了门口也没敲门,“啪”的一声就把房门推开了。
这包房是真他妈大,整个夜总会里最大的一间就是它——南北两边摆着两排大沙发,中间还隔了个小舞台,顶上那玻璃球子灯“嗖嗖”转着,光晃得人眼睛都花。
屋里人也不少,得有十来个,除了徐大伟和他几个兄弟,还有三四个生面孔,李强和老五扫了一眼,压根不认识。
最先瞅见他俩进来的是郭庆山,他心里“咯噔”一下:“我操,这俩祖宗咋来了?”赶紧拽旁边的徐怀玉。
徐怀玉正跟个女的唠得热乎呢,嘴里还撩骚:“晚上跟哥出去溜达溜达呗?”
女的还没接话,他又补了句:“别整那没用的,都他妈过来人了,啥不懂啊?”
郭庆山一怼他胳膊:“干鸡毛呢?抬头看!”徐怀玉不耐烦地抬头,一瞅见李强和老五,立马怂了。
俩人“噌”地一下就站起来,忙不迭喊:“强哥!五哥!”又冲徐大伟喊,“伟哥,强哥和五哥来了!”
徐大伟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掉地上,心里“嘎噔”一下,回头一瞅,果然是李强和老五。
他赶紧堆着笑:“哎呀,强哥、五哥,可算来了!快,到这儿坐,到这儿坐!”
再看李强,今儿个穿得挺扎眼——上身套了件空皮夹克,下身是条料子裤,瞅着挺像样。就是头发差点意思,老长不说,瞅着得有日子没洗了,一绺一绺地搭着。他“啪”地甩了下头发,牛逼哄哄地说:“坐个鸡毛!不坐了!别他妈嚎了,嚎得我耳朵疼!”又冲屋里喊,“把音响关了,别嚎了!”
徐大伟赶紧打圆场:“强子啊,这不是都喝了点酒嘛……”
屋里正有个国明的老弟在唱歌,唱的还是首老歌,“以后一再三头潇洒”,正唱到兴头上,音响“嘎巴”一下就被关了。
那老弟还拍着麦克风喊:“哎喂喂喂,还没唱完呢!”
老五直接走过去,瞪着他:“唱个鸡巴!说话你听不着啊?”
那老弟还不服气:“哎,不是你他妈谁呀?”
徐大伟一看要出事,赶紧拽住那老弟:“老弟,自己家哥们儿,你先歇会儿!我这俩哥们儿喝了点酒,别往心里去!”
又冲屋里其他人说,“国明、东来,你们先玩着,我失陪一会儿啊!我哥们儿找我有点事儿,出去说两句!”
他寻思着赶紧把李强和老五劝出去,左边搂着李强,右边拽着老五:“走走走,铁子,咱出去说,出去说!”
李强“啪”地一下扒开他的手,眼一瞪:“徐大伟!你他妈现在是真混大了啊?咋的,我听说榆树这地界儿,你最好使呗?”
徐大伟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赶紧打圆场:“强哥,你这说啥呢!”
“我说啥?我他妈说的是你!”李强嗓门一下就提上来了,“我和老五在榆树就不好使了?我俩就不行事儿了呗,徐大伟?”
“哎哟,强哥,五哥,你这话说的!”徐大伟赶紧摆手,“你们俩要是不好使,那榆树还有谁好使啊?必须好使!真的,要是有人说你们不好使,我徐大伟第一个不答应!”
“别在这儿跟我吹牛逼!”李强根本不吃这套,“走啥走?出去唠啥?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听不懂啊?这事儿就搁这屋说,搁这屋唠!”
这时候,老五早把屋里的人扫了一圈,眼尖地在角落瞅着许涛了。
他几步就奔了过去——许涛这时候已经喝得烂醉,脑袋枕在一个姑娘的大腿上睡得正香,哈喇子流了人家一腿。
那姑娘拿着纸巾一个劲儿擦,还小声嘟囔:“大哥,你别睡了行不行?知道的是你淌哈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尿裤子了呢!”
老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薅着许涛的头发就往上拽:“操!起来!给我起来!”
许涛被拽得一懵,酒还没醒透,迷迷糊糊地喊:“不是,你们谁啊?干啥啊?”
等他看清是老五,酒劲儿立马醒了一半,语气也软了:“五……五哥?这是干哈呀?”
“你管我叫啥?”老五眼睛一瞪,“叫五哥?你可真给我面子!下午你说啥了,忘了?失忆了?”
说着,他伸手从桌上抄起一个酒瓶子,“操!”的一声就往许涛脑瓜顶上砸过去——“咔嚓”一下,酒瓶子当场碎了,许涛脑袋瞬间见了红,疼得他嗷嗷叫:“哎呀我操!疼死我啦!!”
徐怀玉、郭庆山几个人赶紧过来拉:“五哥!五哥!别动手,别动手啊!这是咋了啊?”
老五拿手一指他们,凶巴巴地喊:“都给我远点扇着!听没听见?有多远滚多远!咋的?你们几个还想比比划划动手啊?”
“不是五哥,咱可没那意思!”几个人赶紧摆手,不敢再往前凑。
这时候徐大伟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而且屋里还有客人在。
他皱着眉喊:“强子、老五!你们这是干鸡毛啊?特意跑这儿来打我徐大伟的脸来了?”
老五一动手,徐大伟脸上确实挂不住。
屋里除了自己人,还有他特意请来的客人:一个是孙国民,盘锦那边一家石油公司的老板,而且在盘锦当地是真正的社会头子,混得相当硬;另一个叫王东来,岁数不大,小伙长得精神,还戴副金丝边眼镜,瞅着文质彬彬的,可背景一点不简单——他是锦东工程公司的老板,关键他爹更牛逼,是锦州军分区下面一个后勤保障团的团长,叫王升达。
当着这么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兄弟被这么揍,徐大伟这脸能挂住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