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阴雨绵绵的傍晚,我正坐在茶室里和几位老友下棋,窗外雨声淅沥,竹叶沙沙作响。突然,清风师父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微妙:“李居士,您儿子来了,在大殿那边等您。”
我愣了一下——沐阳自从我搬进养老院后,很少主动来看我,每次通话也都是匆匆几句。今天突然冒雨前来,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我放下棋子,撑了把伞往大殿走。远远地,就看见沐阳站在廊下,西装革履却显得有些狼狈,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眉头紧锁。
妈!他见我过来,声音有些发哑。
我点点头:“怎么突然过来了?公司不忙?”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只是低声道:“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吗?”
我带他回了我的小院,给他倒了杯热茶。他捧着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妈!我和佳林……可能要离婚了。”
我手上一顿,抬眼看他:“怎么回事?”
他苦笑了一下:“因为公司的股份。”
了解情况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几年公司的业务扩张得很快,沐阳和佳林背着我,给了佳林娘家一些股份。佳林的娘家,一直想增加持股比例,甚至提出让沐阳让出一部分管理权。沐阳不肯,双方争执不下,最后闹到了董事会。佳林夹在中间,态度也越来越强硬,甚至放话:“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离婚。”
妈!我真的没想到,她会用这个来威胁我。”沐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失望,“公司是您和爸一手创立的,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出去?”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喝了口茶。窗外雨声渐大,屋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过了半晌,我才开口:“沐阳,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带你去钓鱼吗?”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个:“记得……怎么了?”
“那时候你总急着收竿,觉得鱼一咬钩就得拉上来,结果每次都让鱼跑了。”我笑了笑,“后来我告诉你,钓鱼要沉得住气,该放线的时候放线,该收竿的时候收竿。”
他皱眉: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摇摇头:“公司的事,和钓鱼是一个道理。有时候,你以为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反而更容易失去。
他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我的话。
我继续道:“股份和管理权固然重要,但如果因为这些东西闹到家庭破裂,值得吗?你想想,佳林为什么这么坚持?真的是为了她娘家,还是因为她觉得你不信任她?”
沐阳怔住了。
那晚,沐阳没回去,住在寺院的客房里。第二天清晨,我拉着他去大殿听早课。
晨钟悠扬,师父们的诵经声平和而庄严。沐阳起初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渐渐地,他的神色平静了下来。
早课结束后,他忽然说:妈,我想通了。”
我看着他:“想通什么了?”
“或许……我可以和佳林再好好谈谈。”他深吸一口气,“不是妥协,而是真正听听她的想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中午,沐阳离开了寺院。几天后,他打来电话,声音轻松了许多:妈,我和佳林谈妥了。我们决定引入新的股东,稀释一部分股份,但管理权还是在我们手里。佳林也承认,她之前太急躁了……”
我笑了笑:“那就好。”
挂掉电话,我望向窗外的竹林。阳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家事如禅,有时候,退一步,反而能看到更开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