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迈雅蜷着腿坐在木椅上，玩着手指关节，“终焉之地那边，除了龙和虫，应该还有末影人吧。”
老佣兵正往火堆里添柴，闻言手一顿，惊奇地看着这个矮萝莉：“你怎么知道末影人？这玩意儿连有些没见过的老兵都叫不全名字。”
“……我书读得多呗。”
“……”巴德尔露出一脸嫌弃，明明某个萝莉连大陆在打仗都不知道，不过他还是补充说明：
“这玩意儿在边境多如牛毛。它们又瘦又高，大概两米五以上，胳膊腿细得能当柴烧，紫黑皮肤，眼睛亮得跟幽幽的紫火似的。
但它们动作快得离谱，移动时带起一溜紫雾，嗖地一声，眨眼就从你背后挪到树顶，非常邪乎。”
迈雅不意外地敲敲下巴，根据她对原版末影人的熟悉程度，再对比一下这个全息版本对僵尸、骷髅、苦力怕等常见怪物的细化和实体化程度，根据巴德尔的描述，她很轻易地就想象出了这个世界中末影人的样子。
“一旦被它盯上，若是单枪匹马，连最老道的佣兵可能都无法幸运地活下来。
但只要不与它对视，或许还能捡到一线生机。”巴德尔的表情非常严肃。
嚯？迈雅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听上去末影人的强度也大大加强了呀。
“被盯上会怎样？”风雨雪的指尖在魔法手套上轻轻划了道弧线，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
巴德尔的独眼眯了眯，声音沉得像压着块石头：“前年我带着一批铁矿去支援北线，团里有个愣头青新兵，夜里不知道犯什么傻气，受同伴语言挑拨，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试胆。”
他的手狠狠攥紧了陶杯，指节发白，“我听到音信赶紧去追，刚走出帐篷三步，就听见‘嗖’的一声。那个愣头青已经被个黑漆漆的瘦高影子拎在半空了。
那影子胳膊细得跟枯枝似的，却能把人举得老高，俩眼睛亮得跟紫色鬼火似的，直勾勾盯着他。
也就那么一转眼，地上就只剩下那双还没来得及拽走的靴子。
人呢？早就被拖进了虚空。虚空是一个没有底的深洞，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风雨雪沉默片刻，又问：“那大陆边境……是不是很难住人？”
“倒也不全是。”巴德尔松了松领口，“这些鬼东西只在夜里出现，怕光，太阳一出来就跟缩头乌龟似的，全躲进岩石缝、树影里，跟块紫黑木桩似的僵着，动都不动。
只有等月亮爬上来，才敢飘出来游荡。说白了，就是群见不得光的耗子。”
“耗子可没这么恐怖的战力。”迈雅挠了挠头，松石绿的眼睛睁大了半分，“但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我晚上在村里、在野外瞎逛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末影人？”
巴德尔被问得哈哈大笑，“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读得书多吗？怎么突然又在常识上掉链子了。
这大陆上，能拦住它们的东西多了去了。古莱昂魔法屏障就是最强大的一道防线。”
“……”矮萝莉露出死鱼眼。
“看你这样子，果然连古莱昂魔法屏障都不知道。”巴德尔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惊异于这个来自村庄的小友时常不在线的常识水平，他稍稍停顿，像是在回忆往事，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黎明纪元末期，当瓦莱里安的黄金王冠还未沾染血污时……那时，瓦莱里安一世执政，有一个名叫古莱昂的传奇魔法师。
传说他与瓦莱里安一世是生死兄弟，他无比强大，能呼风唤雨，法力无边。
这位古莱昂当年带着一百多个学徒，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在大陆的中央区域施下了这道屏障。”
巴德尔伸出手比划了个大大的圆形，“它像一个巨大的透明圆罩，将安达路西亚最富饶的土地牢牢覆盖在里面。”
风雨雪微微抬头，目光平静：“这算是一个结界？”
“嗯，也可以叫结界。”巴德尔点点手指，“它的作用多得很，最重要的，当然是防御龙族的入侵。
毕竟，龙族自古以来就是安达路西亚的最大威胁。
那些巨大的怪物再凶猛，想要闯进腹地，得先撞上这个屏障。低阶的龙族撞上去，直接会被弹飞三里地，龙鳞四散。”
他顿了顿，神情严肃：“当然，屏障的另一大功用，就是防止从终焉之地逃逸出来的末影人、暗影虫、末影螨侵扰大陆腹地。
这些东西一接触到屏障，便会冒出白烟，像柴火烧得噼里啪啦，根本进不来。”
迈雅眨了眨眼：“照这么说，有这强大的屏障挡着，大陆腹地根本不用怕龙族啊？全躲在罩子里不就安全了？”
巴德尔重重哼了一声，将酒杯往桌上一顿，麦酒溅出些微泡沫：“躲？安达路西亚大陆就只有腹地这点地方才重要吗？
边境的城镇、矿脉、草场，还有世代住在那里的人口，难道全都白送给龙族那些家伙？”
他指节敲着桌面，声音沉了些：“再说这屏障也不是铁打的。低阶龙族确实撞不开，可高阶末影龙能撕裂空间，直接从屏障缝隙里钻过来。
七年前就有头老末影龙，在西境的屏障上撕开了道裂隙，把一座重镇烧成了灰。”
风雨雪看着老佣兵凝重的表情，问道：“历史上……有过更大的破损？”
“只要龙族那些心思弯弯绕绕，喜欢各干各的老家伙们突然团结起来搞事，屏障就很难顶得住。”巴德尔的独眼暗了暗，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重的往事，
“两百多年前曾经有一场激烈的大战，龙族全族出动，七头末影龙合力冲击屏障，硬生生在北境撕开道三里宽的裂隙。
火龙顺着缺口冲进了北境腹地的雷诺主城，烧了三天三夜，把整座千年古城烧得只剩半截断墙，风一吹全是焦糊味。”
迈雅的眉头拧了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巴德尔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着，“当年的瓦莱里安王庭拼了二十七个顶阶魔法师的性命才补上缺口，同时还出动大军，死伤了八万人，才把冲进北境腹地的龙族赶回去。”
他望着北边的夜空，叹息一声，“古莱昂屏障是护身符，却不是保命符。
边境守不住，屏障早晚得被这群家伙啃出窟窿。到时候，谁都躲不掉。”
篝火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这屏障能一直管用？不会坏吗？”过了一会儿，迈雅开口打破了寂静。
“哪能不坏。”巴德尔回过神来，嗤笑一声，“老东西嘛，都得修修补补。
每年新年那天，魔法师公会的人都要搞个大仪式，说是给屏障‘喂’魔法。
贵族议会，还有我们佣兵联盟，都得提前凑齐一车车的魔法材料。什么星尘砂、月光石、龙血晶，堆得跟小山似的往公会送。”
他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点无奈：“至于具体怎么加固的……我就不清楚了。
反正那帮魔法师神神叨叨的，仪式搞得跟秘密集会似的。只知道每次仪式结束，屏障的光会亮得跟正午的太阳似的，哪怕人在迦卡勒主城都能用肉眼看见呢，守护效果能管用一整年。”
风雨雪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如果不加固呢？”
“那可就糟了。”巴德尔的脸色沉了沉，“十七年前有次贵族议会克扣材料，魔法师公会没凑够龙血晶，那年的屏障弱得跟层薄冰似的。
秋末的时候，一群逃逸出来的末影人趁夜钻了个空子，在西边苔原的博斯达村闹了一夜。
等佣兵赶到时，镇子里只剩下半截被虚空啃过的石墙。”
迈雅捏了捏手指关节：“这么吓人？”
“所以啊。”巴德尔灌了口麦酒，“每年这材料钱，谁都不敢省。
哪怕大贵族们私下为敛财打得头破血流，在这事儿上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谁都不想夜里睡觉的时候，睁眼看见个紫黑影子飘在床头。”
篝火渐渐稳了下来，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
迈雅望着北边的夜空，忽然觉得那片看不见的屏障，像位沉默的巨人，正踮着脚站在大陆边缘，替他们挡住了无数黑暗里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