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田立波几乎是踩着慌乱的步子撞进办公室,门都没顾上关严,就凑到侯玉军办公桌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颤音,“齐市这次班子变动,是不是……是不是和老板那边有关?”他双手撑在桌沿,指节泛白,眼睛死死盯着侯玉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侯玉军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文件上晕开一小团黑渍。他抬眼扫向田立波,眉头拧成疙瘩,语气里满是责备:“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指尖重重敲了敲桌面,声音压得发沉,“刚不是跟你说过,没要紧事别往我这办公室凑?你是嫌别人眼不够尖,还是觉得咱们现在的处境太稳了?”
“不是我想凑啊,老大!”田立波急得额角冒了汗,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声音更慌了,“我总觉得这次调整不对劲,刚才听底下人说,好几个岗位的人选都临时换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身子往前探了探,眼神里满是焦灼,连带着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侯玉军看着他这副沉不住气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钢笔往笔筒里一扔,往后靠在椅背上。他指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沉了沉:“你现在才看出来?”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每次上面有大动作,底下总得跟着动一动班子。这次连隔壁省都开始动省部级的人,咱们这儿的动静,只会大不会小。”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田立波的声音彻底慌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要是真查到老板头上,咱们……”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打了个哆嗦。
侯玉军没接话,反而皱起眉,手指停在下巴上,眼神里满是捉摸不透的疑虑:“老板这事也怪。”他抬眼看向窗外,语气里带着困惑,“明面上看,他那边没什么风声,可跟过他的几个省部级,这阵子接连被双规——偏偏咱们省,到现在还安安静静的。”说完,他收回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角,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沉默,只有指尖敲桌的声音,敲得田立波心头发紧。
“厉部长,一路辛苦。”杨成林在办公桌钱站起来,走到沙发前,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指着沙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厉文荣手里的文件袋——那是此次齐市人员交接的关键材料。
厉文荣脚步稳而不疾,走到茶几旁停下,双手将文件袋往前推了推,袋口的封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部长,幸不辱命,齐市那边的人员交接已办妥,相关回执都在里面。”他站姿笔挺,双手垂在身侧,眼神落在杨成林肩头,不高不低,透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坐,先歇口气。”杨成林重新落座,指尖捏着文件袋边缘,却没立刻打开,反而抬眼看向仍站着的厉文荣,语气放缓了些,“这阵子省里各市区的人事调整赶得紧,连着派你跑齐市、盯临市,确实辛苦你了。”说这话时,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袋,目光在厉文荣脸上停顿了两秒,像是在观察什么。
厉文荣微微欠了欠身,依旧没坐,声音平稳无波:“都是分内工作,谈不上辛苦。能帮部长分担,是我的本分。”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攥,又很快松开,指尖掠过衣缝的褶皱,没露出半分异样。
杨成林这才翻开文件袋,快速扫了眼里面的回执单,确认无误后合上,抬头时笑意淡了几分,多了些公事公办的沉稳:“嗯,材料没问题。你先回去歇半天,下午两点,你在带着李婷他们去临市报到,那边的衔接工作也得盯紧。”
“好的,部长。”厉文荣点头应下,转身时脚步依旧平稳,只是在抬手拉门的瞬间,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杨成林的侧脸——对方正低头看着文件,指尖却在桌沿轻轻点着,节奏慢而沉。
门“咔嗒”一声合上,杨成林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他拿起那份文件,指尖在“厉文荣”的签名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声音压得极低:“这个厉文荣,藏得倒深——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藏多久。”
“妈妈,我们……我们今天真的能见到爸爸吗?”周缘圆仰着小脸,肉乎乎的小手攥着宋艳的衣角,声音奶里奶气的,眼神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办公楼,亮得像盛了星光——那是爸爸工作的地方,她已经快一年没见过爸爸了。
宋艳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女儿额前的碎发,触感软乎乎的。她望着女儿期待的眼神,眼底先漫上一层柔意,随即又掠过一丝无奈,声音放得极轻:“能啊,圆圆今天肯定能见到爸爸。”指尖蹭了蹭女儿的脸颊,她轻声问,“是不是想爸爸想坏了?”
“嗯!”周缘圆重重点头,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我想爸爸,哥哥昨天还说,要跟爸爸比谁搭的积木高呢!”说起爸爸,她嘴角翘得老高,小手还比划着“高”的样子,连带着语气都活泼了不少。
宋艳看着女儿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刚想说话,就觉一阵冷风卷过,她下意识把女儿往怀里拢了拢。身后的工作人员依旧笔直地站在两侧,目光平视前方,没敢多打量这母女俩——他们都知道,这位是周书记的家人,规矩得守到位。宋艳抬头对身旁的蒋金凤说:“蒋姐,外面风太硬,咱们先去永安的住处吧,别冻着孩子。”说着就伸手想抱女儿。
“哎,我来抱!”蒋金凤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周缘圆接过来,托着孩子的屁股往上颠了颠,语气亲昵:“来,大姑抱,让你妈妈腾出手整理东西。”又转头对身后的人吩咐,“你们跟上,把东西拎稳了。”
宋艳看着蒋金凤抱着女儿的模样,嘴角慢慢绽开一抹笑——那笑意不是官场场合里的客气疏离,而是透着真切的幸福,连眼角都弯了:“正好,我去厨房给永安做几个他爱吃的菜,他最近肯定又忙得顾不上好好吃饭。”说话时,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满脑子都是周永安吃到热菜时的模样。
蒋金凤听了,笑着晃了晃怀里的周缘圆:“那圆圆可得帮大姑盯着,别让你妈妈把菜做咸啦!”逗得周缘圆咯咯直笑,刚才那点等待的急切,也被这温馨的氛围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