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端起茶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着,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几人,语气不疾不徐:“齐市这次人事调整动静不小,几乎是大换血,这对咱们来说,算是敲了记警钟。”他顿了顿,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我估摸着,咱们市里的人事调动方案也快下来了,你们都得提前有个准备。”
“书记,这……”市委副书记叶宏运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他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我们在这儿经营了这么多年,人脉、根基都在这儿,就这么说让就让?”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眼神里满是不甘,胸口剧烈起伏着。
吴庆抬眼看向他,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依旧平稳:“叶书记,先坐下。”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调动方案还没最终定案,一切都有可能,急什么?”那语气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瞬间在办公室里漾开一股无形的威压。
叶宏运对上吴庆的目光,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重重地坐回沙发里,后背往椅背上一靠,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个疙瘩,嘴角撇着,脸上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多年的心血可能付诸东流,任谁也难掩心绪。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叶宏运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其他人或低头看着地面,或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吴庆,每个人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齐市的先例在前,谁也说不清下一个被调整的会是谁。
“书记,齐市的人事调整已经落定了。”省组织部长王敏手里紧紧攥着文件夹,指腹在硬壳封面上磨出细微的声响,语气里带着公事公办的利落,“其他市区人事的调动,是不是按之前拟定的名单推进?”她站在办公桌前,脊背挺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着记录指示。
姜世军抬眼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坐下:“王部长,咱们谈工作,总不能一直站着。”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温和却透着从容。
“哎,这样汇报工作习惯了。”王敏这才松了松肩膀,文件夹被她小心地放在膝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时,动作带着常年养成的严谨,只坐了沙发沿的三分之一。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新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眼角的细纹柔和了几分:“陆书记,过来汇报工作,怕是打扰你们议事了。”
陆新阳正端着茶杯,闻言摆了摆手,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了圈:“王部长客气了,都是为了工作。”他的目光落在王敏膝头的文件夹上,一份份文件中藏着多少人的起落浮沉,彼此都心知肚明。
姜世军端起茶壶为两人续上茶,热水注入茶杯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王敏双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像是彻底放松下来——这次人事调整牵扯甚广,齐市的先例在前,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慎之又慎。她抿了口茶,目光在姜世军和陆新阳之间转了转,等着他们进一步的指示,文件夹的边角被她无意识地捏出了一道浅痕。
齐市南郊的私人会所,中式包厢里檀香袅袅,雕花木窗透进细碎的天光,落在小舞台上正抚琴的女子指尖。贺宗荣半靠在太师椅里,手指随着琴音在扶手上轻叩,眼帘微阖,嘴角挂着几分慵懒的笑意,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净。
“听说这会所是永林那小子弄的?”谢为民晃着手里的茶杯,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水墨山水,语气里带点探究,“倒是会琢磨,专给咱们这种人量身定做,野心不小啊。”
话音刚落,周永林提着两瓶贴着手写标签的酒走进来,瓶身蒙着层薄灰,看着有些年头。他将酒放在梨花木桌上,启封时“啵”的一声轻响,醇厚的酒气瞬间漫开来。“谢哥这话可冤枉我了,”他笑着给几人分酒杯,手腕轻转间,酒液如细线般注入杯中,“这里就些琴棋书画的正经表演,真想找乐子,我可不敢留各位。”
贺宗荣睁开眼,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挑眉道:“永林,你小子怎么想起开这样的会所啊?”
周永林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指尖在杯沿摩挲着:“荣哥要是感兴趣,我让公关部把章程资料整理好送您。”他举杯示意,贺宗荣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砸了砸嘴:“好酒!”周永林立刻又给添满,“这就是家里自己酿的,秘方可不敢外传,外面想买都没地儿找。”
“那得给我备些,”董明宇喝完杯中酒,眼里亮了亮,“事儿办完带回去给我爷爷,他准爱这口。”
“早备着了,”周永林笑答,“每人十斤,不多,是份心意。”
“永林,够意思!”董明宇脸上的兴奋藏不住,手在大腿上拍了两下。
贺宗荣放下酒杯,指节在桌上敲了敲,目光沉了沉:“说吧,这么费心招待,总不是单纯请喝酒的。”
周永林给自己满上酒,走到三人面前举杯,腰杆挺得笔直:“我不是官场人,和各位一样是生意人。”他眼神诚恳,“这次四哥的事,劳你们从京都跑一趟,这份情,我敬各位。”说罢仰头饮尽,杯底朝上空了空。
董明宇跟着干了杯,抹了把嘴追问:“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有新项目?”
周永林指尖在桌面划了划,语气慢了些:“也不算新项目,就是想问问各位,愿不愿意合伙办所高新技术学校。”他抬眼看向三人,“让那些本该上大学的孩子,有个地方继续读书。”
谢为民愣了愣,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随即笑了:“没看出来啊永林,还有这份育人的心思。”话虽带笑,眼底却多了几分认真——他曾回过老家亲眼看到了那些因为家境错过了上学机会的孩子,这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实话说吧,”周永林的声音沉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酒杯,“前阵子,我们几家高新技术公司被林家和其他势力撬走了好几个核心技术员,更可气的是,他们没留住人,反倒把人送到了对手国家,让他们用自己的技术谋害我们的国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里透着股执拗,“所以我想建所学校,自己培养人才,把根扎在咱们这儿,再也不能让技术外流了。”
董明宇听完,重重一拍桌子,杯盏都震了震:“这是好事!得干!”他看着周永林,眼神笃定,“说吧,要多少钱,你报个数,我们几个凑!”
贺宗荣也点了点头,指尖在扶手上敲得更急了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明宇说得对,这钱我们投了。不仅要办学校,还要办得像样,让那些人看看,咱们自己培养的人才,不比别人差!”
包厢里的琴音不知何时停了,檀香依旧袅袅,几人的目光在酒液的反光里交汇,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更藏着几分共担责任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