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个背影。
这是一个曾经飞天遁地的mVp，一个以三双震动联盟的历史级后卫，一个永远充满激情和能量的斗士。
可现在，苏盘从那个背影里，只看到了无尽的孤独和悲凉。
他仿佛能听到那颗高傲的心脏，正在一点点碎裂的声音。
苏盘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到大概。勒布朗让他轮休的决定，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刚才，勒布朗和戴维斯应该来过这里。
所以，这是一场摊牌。
一场以“兄弟”之名开始，却以“生意”之名结束的，残酷的摊牌。
苏盘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从他来到这支球队的第一天起，他和威斯布鲁克之间就充满了不兼容。他们的打法，他们的球权分配，都存在着天然的矛盾。他不止一次在心里抱怨过威斯布鲁克的鲁莽和低效。
从理性的角度看，威斯布鲁克的离开，对球队，对他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看到一个伟大的球员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被逼到悬崖边上时，他心里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快意。
他只感觉到一种冰冷的现实感。
这就是NbA，一个光鲜亮丽的商业联盟，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绞肉机。今天被牺牲的是威斯布鲁克，明天呢？会是谁？会是自己吗？
就在苏盘出神的时候，里面的威斯布鲁克似乎察觉到了门口有人。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来。
当他的目光和苏盘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威斯布鲁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双曾经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死水。当他看到苏盘时，那潭死水里掀起了一丝波澜，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混杂着嫉妒、不甘和一丝茫然的情绪。
他看着苏盘，这个年轻、强大、被所有人视为球队未来的天才中锋。
他就是那个“替代品”。
他的出现，宣判了自己在这支球队的死刑。
威斯布鲁克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苏盘。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缓缓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流血的拳头，然后抬起脚，踩着满地的玻璃碎片，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门口走来。
“咔嚓……咔嚓……”
鞋底碾碎玻璃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苏盘下意识地向旁边让开了一步，为他让出了通道。
威斯布鲁克从他身边走过，两人擦肩而过。苏盘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味，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没有看苏盘，目不斜视，就那么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走廊的尽头。
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萧瑟与落寞。
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拐角，苏盘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沉默了许久。
他知道，从今天起，洛杉矶湖人队，要变天了。
而他，苏盘，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苏盘站在原地，走廊的灯光在他高大的身影后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他没有动，目光依然凝视着威斯布鲁克消失的那个拐角，耳朵里似乎还回响着玻璃被碾碎的脆响。那声音像一把小锉刀，一下一下地刮着他的神经。
他缓缓地将视线移回到那间半开着门的更衣室。里面的灯光惨白，将一地狼藉照得清清楚楚。那面被砸出蛛网裂纹的镜子，映出他自己模糊而扭曲的脸。
他抬脚，迈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汗水、血腥，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属于绝望的腐朽气息。他的脚下踩着碎玻璃，发出的声音比刚才威斯布鲁克踩上去的更加沉闷。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沾着暗红色血迹的玻璃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映着灯光，闪烁着冷酷的光。
“有时候，为了让一艘船能继续航行，必须扔掉一些压舱物。”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盘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除了安东尼·戴维斯，不会有别人。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总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冷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苏盘将手里的玻璃碎片扔回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站直身体，转了过来，看着倚在门框上的戴维斯。
戴维斯穿着一身训练服，身材高大，双臂抱在胸前。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就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项常规工作的工程师，而不是一个刚刚联手将“兄弟”推下悬崖的同谋。
“压舱物？”苏盘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未来的名人堂球员。”
“在更衣室里，我们都是。但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交易文件上，我们都只是资产。”戴维斯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拉塞尔是个好人，是个斗士。我尊重他。但他的打法，不适合我们，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勒布朗。我们试过了，苏。我们真的试过了。一个赛季了，结果呢？一团糟。”
戴维斯走了进来，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玻璃。“我们都需要球权。勒布朗需要，你需要，我也需要。拉塞尔同样需要。但一个篮球，怎么分给四个人？”
他停在苏盘面前，目光直视着苏盘的眼睛。“现在，球是你的了。你和勒布朗的。这是为了赢球，为了那个该死的总冠军。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苏盘沉默着。他无法反驳戴维斯的话。从篮球的逻辑上讲，戴维斯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威斯布鲁克就像一个性能强劲但操作系统完全不兼容的顶级硬件，强行安装进这台湖人队的机器里，结果就是频繁的蓝屏和死机。移除他，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可是……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威斯布鲁克那双死水般的眼睛，和他踉跄离去的背影。
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像一根刺，扎进了苏盘的心里。
“他会去哪？”苏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