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韫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了将近一个头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他没骗你,他真的只有十一岁!”摊主看出了宁韫的疑惑,笑着替少年解释道,“他家是开铁匠铺子的,他从小就跟着他爹学打铁,所以才得了这一身毽子肉。”
少年听到有人给家长证明,他总算松了一口,随后拿出自己刚刚捡到的帕子递给宁韫:“姐姐,这帕子方才从你身上掉出来的,给!”
“谢谢你啊!”宁韫认出了自己的帕子,连忙道谢,“对了,你喝杏仁茶吗?我请你喝一碗吧!算是谢谢你给我把帕子还给我。”
少年其实很喜欢甜食,可是父亲不喜欢他吃,所以他已经好些年没喝过杏仁茶了。
舔了舔唇,刚想拒绝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碗加了黑芝麻的杏仁茶。
“给,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口味的!”宁韫的杏仁茶里加的是糖桂花。
虽都是杏仁茶,但一碗黑白相间,像是一个太极八卦,另外一碗则是金灿灿的桂花浇头,也很好看。
“谢谢姐姐,我叫薛远!”薛远顺着自己的心意喝了一口杏仁茶后,眯着眼睛说道,“我看到帕子上绣了一个瑟字,姐姐是叫阿瑟么!”
身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本不该随意向陌生男子透露自己的闺名的,可宁韫只把薛远当“孩子”。
“我小名叫瑟瑟!”宁韫倒也说得坦白,“我大名叫宁韫。”
姓宁呀!
整个延州府成姓宁的只有一家,这个名字一出,薛远就知道宁韫是谁家的女儿,住在什么地方了。
“姐姐的小名真好听!不像我!”提到小名的时候,人高马大的薛远脸上有委屈的神色,“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爹说了,赖名好养活,所以我小名叫阿虫。”
实在是很难把虫和这样高高壮壮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所以宁韫忍不住问了一句:“是虫子的虫吗?”
“对的!”薛远点点头。
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喝完杏仁茶后,就打算前往公共的目的地——薛记铁匠铺。
事实上,薛远知道宁韫身份同时,宁韫也早就在小摊老板透露的信息里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日头高起,这一对少男少女就这样说着话走了一路。
“瑟瑟姐姐,铺子到了,你等我一下,我来看门!”薛远让宁韫站远一些,“这锁的锁芯有些不好了,所以开锁的时候,要用很大的力气,收力的时候收不好,会伤人的。”
事实上,薛记打铁铺的门锁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了。
从薛远开始学打铁,基本上都是半年一换,这锁也是越换越大,锁芯更是越来越紧。
说起来这也是薛父锻炼儿子手腕和手臂力道的一种手段。
宁韫都也是个听劝的人,既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甚至还和薛远确认:“站这里可以吗?”
本来都已经准备了被宁韫询问锁芯情况的薛远,这会儿倒有些懵圈了。
薛家的铁匠铺子挣得钱不少,可是这些年,薛家父子对生活质量上没什么要求——主要是薛远的父亲薛耀对“世俗”生活的要求太低。
所以即使他们有些身家,也还是在延州府城贫民区租的房子。
“急什么?你还小呢,等你将来娶媳妇儿的时候,再买个好点的房子!”面对儿子的询问,薛耀回答得很豪迈,“买房子的钱,我当然有。
可是你想啊!现在就把房子买了,万一将来你媳妇儿不喜欢呢!女子离开娘家嫁人,跟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成为了亲人,到时候还要九死一生地替那个人生下孩子。
所以站在未来儿媳妇的角度考虑,我打算等你有一天想成亲了,等亲事定下来,再卖房子,你放心我有钱!”
就是因为这样,薛远是在大杂院长大的。
大杂院里孩子多,他虽然不是年纪最大的,但却是最高的最强壮的,渐渐就成了孩子王。
在他大杂院的孩子——男女都有,相处以后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喜欢看热闹,且刨根问底的。
难得碰到一个宁韫这样的,他就更觉得稀奇了。
“姐姐坐吧!我去给你拿宁大哥要我修的工具!”铺子门开了,薛远把宁韫让到一边待客用的椅子那边,让对方坐着等自己去拿东西。
大约这工作间确实有些杂乱无章,所以宁韫只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却始终没看到薛远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