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往厨房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紫藤花下,摇椅上小憩的小姐和那个正执着团扇、小心翼翼为她扇风的清俊男子——如此的场景竟美得如同画卷一般。
岁月静好,时光温柔,珠儿不由得偷偷笑了。
想起初时见到这位顾家大郎时,珠儿只觉得他所剩的不过也只有这一副好皮囊。
身子骨弱不禁风,又家道中落,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优点。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眼拙着相了。
小姐性子要强,精明能干,杀伐果断,偏偏在生活琐事上有些不细致。
而这位顾郎君,性子温和沉静,心思细腻,不仅包容着小姐偶尔的小脾气,更是将她在意却嫌繁琐的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活上也处处体贴。
这般互补,倒不失为一种难得的契合。
最关键的是,珠儿看得分明,顾明安看向小姐时,那眼神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情意,是做不得假的。
而小姐呢?
她对顾郎君,恐怕也并非全然无意。
否则,以小姐的性子,怎会那般“理直气壮”地收下顾明安那区区二两银子的工钱?
那分明是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
时光匆匆而过。
转眼间,距离沈梦雪与顾明安约定的一年和离之期,只剩下不到一月。
这半年来,顾家的日子愈发红火安稳,顾明安在铺子里也越发受东家器重,本该是“恢复自由”的日子。
然而,随着约定日期的临近,顾明安却像是换了个人。
往日里的沉静从容不见了踪影,眉宇间又开始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焦躁,做事也时常有些心不在焉。
这日清晨,顾明安临出门上工前,也不知怎的,在院门门槛处竟一脚踏空,只听“哎呦”一声,整个人便跌坐在地,脚踝处更是瞬间肿起了一大片。
门房闻声赶来,和闻讯出来的一个婆子一起将他扶起送回了房间。
“这是怎么了?”刚刚吃完早膳在院里溜达的沈梦雪,看着刚刚出门又被人扶回来的顾明安。
“梦雪,没什么就是脚踝扭了!”顾明安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可他还是开口道,“没事的,我不疼!”
“你这人,虽然说喊疼有些丢脸,但是也没有必要刻意忍着!”沈梦雪跟着门房他们一起把顾明安送回了房间。
亲自检查过顾明安的伤势后,沈明雪倒是放心了下来:“扭伤了筋,不过需要好生静养,最起码十天半月不能下地走动。”
此话一出,顾明安原本紧蹙的眉头,竟然有散开的趋势。
沈梦雪安排下人,去铺子里给顾明安请假,然后又让婆子去做些对伤势好的吃食,送到顾明安的房间,所以她没有留意到对方表情的变化。
不过珠儿在一旁瞧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崴脚崴得也太是时候了,而且……她瞥见了沈梦雪给顾明安检查伤口的时候,那男人耳根处不自然的红晕
还有对方眼神里那一丝难以捕捉的心虚。
看破不说破,珠儿心下暗忖:这位顾郎君,怕不是故意想借此拖延,逃避那即将到来的和离之约吧?
行吧!就说能算那么多复杂账目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完全没有心机的人——只不过,顾明安这次心机好像有点“疼”。
┭┮﹏┭┮
晚间,沈梦雪拿着活血化瘀的药油,来到顾明安的房间。
“把脚伸出来,我给你上药。”她语气干脆,不容拒绝。
顾明安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将伤脚往回被子里收了收,就连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床里缩。
“不、不用了!梦雪,这等小伤就不用上药了?这是硬伤,养养自然就好了。”顾明安连连摆手拒绝。
他语气急切,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决,仿佛那药油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梦雪拿着药瓶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对方这副抗拒又紧张的模样,突然来了一句:“你是不是不知道,撤销婚契也好,办理和离也罢,都是不需要本人到场?”
顾明安听了这话,一脸震惊地看向沈梦雪。
Σ(⊙▽⊙a
“伤敌一千,你自损一万二,亏你还是个账房!”沈梦雪直接在他的床边坐下,掀开他身上的薄被,开始给顾明安的脚踝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