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正长等人去日近城的话,自然抓不到奥平贞直,此刻的他已经带着从日近城顺走的一些财货武器,跟着苗木勘太郎重新逃到了岩村远山家。
岩村城,这座雄踞于东美浓群山之中的坚城,在初冬的薄雾中更显险峻。山风呼啸着穿过嶙峋的怪石和枯槁的树林,带来刺骨的寒意。城内一处相对僻静的曲轮(城郭分区)广间里,气氛压抑得如同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广间内的陈设简单而粗犷,体现了山城武家的实用风格。墙壁上悬挂着远山家的家纹旗,角落里的甲胄架上摆放着几具擦拭干净的胴丸,冰冷的铁片反射着盆中炭火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柴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苗木勘太郎和奥平贞直风尘仆仆地跪坐在下首,他们的衣甲上还沾染着沿途奔波的尘土与草屑。与他们相对而坐的,是如今岩村远山家实际上的主事者——织田艳,或者说,远山艳(艳之方)。她已嫁作人妇,梳起了成熟的发髻,但容颜依旧娇艳,眉宇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与凌厉。
她的左手牵着一个年仅四五岁、懵懂无知的小男孩,那是她大姐的曾孙。在她身侧,则坐着她的丈夫,年仅十三岁的远山景任。少年家督脸色有些苍白,身形单薄,在妻子强大气场的衬托下,更像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符号,而非一家之主。他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目光偶尔怯怯地瞟向身旁美丽却威严的妻子。
上半年那场惨败的记忆,如同梦魇般萦绕在苗木勘太郎和奥平贞直心头。他俩当时与其他拼凑起来的“吉良军”一样,在今川义真摧枯拉朽的攻势下溃不成军。他们侥幸带着已故松平家次年幼的儿子逃脱,一路如同丧家之犬,经尾张,绕道美浓,最终才逃回这相对安全的远山氏势力范围。蛰伏数月,听闻今川义真已返回三河坐镇,那颗复仇与不甘的心,又再次躁动起来。
奥平贞直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艳之方,我从日近城带回了以前私下积攒的116两黄金!”他拍了拍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行囊,发出沉甸甸的闷响。“依我看,与其留着,不如用这笔钱作为资金,派人去伊贺或者甲贺,雇佣最顶尖的忍者,暗杀今川义真!” 他说得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然而,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却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身旁的苗木勘太郎。而苗木勘太郎的视线,则几乎黏在了织田艳那张艳光四射的脸上,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渴望与某种求而不得的痛楚。
当然,奥平贞直看苗木勘太郎的眼神也有那么一丝奇怪,毕竟这还有川剧的事儿。
织田艳没有在意苗木勘太郎看向自己眼神深处的渴望,也无所谓苗木勘太郎跟奥平贞直的川剧,以她的颜值还有此时武士们的风气,这都很正常,跟今川义真在三河遇到的“武家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样正常……所以更关注具体事务的她说道:“之前暗杀过,结果如何?而且你们也是在战场上遇到过今川义真的人,以他的武勇,谁有那份实力暗杀?所以与其把金钱浪费在不可能有收益的地方,不如用来强化自己!”
接着织田艳面向苗木勘太郎:“这笔钱对岩村远山家而言不是什么大钱,但是对于苗木远山家而言也是不小的数目,好好加强一下武备!奥平君就作为你的与力,俸禄由惣领家出了。”
“嗨!”*2
“当下时局艰难,甲斐武田家在北信浓已经有了稳固据点,对西信浓木曾家乃至我们,威胁都在与日俱增,而我们的盟友,斋藤家父子还没打出个结果,织田家我兄长死了,我那侄儿吉法师要重塑他父亲那样的威权还需要时间,所以,先不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以补强自家为重!”
【不要做危险的事……她在关心我吗?】苗木勘太郎暗想,但是他还是说道:“真的不想办法暗杀……”
“我听你说过,今川义真在马上单臂夹起三五支长枪和持枪的足轻,你有能找到有那样本事的人吗?没有的话就不要浪费钱财了!”织田艳打断道,气势十足,连她左手边的曾侄孙子和身旁的远山景任都被吓了一跳,侄孙子还哭了起来,织田艳没管丈夫,只是开始安慰曾侄孙子。
“在下晓得了。”苗木勘太郎只好应下。
“下去吧!”织田艳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屋外,看着东美浓的崎岖的山地,苗木勘太郎握拳说道:“好不甘心啊!”也不知是说织田艳嫁给了远山景任,还是说不能找机会暗杀今川义真。
“你说……有实力杀今川义真的人没有,那用上铁炮呢?”奥平贞直一手握住苗木勘太郎的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