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石壁的水珠,不是天然渗水,而是蜈蚣王定期喷洒的黏液凝结,用来维持洞穴湿度;那些嵌在卵上的发光体,是它耗费自身能量分泌的结晶,能恒定释放热量,确保卵在沙漠夜晚的低温中正常孵化。她猛地回头看向洞穴入口的方向,之前的疑惑如潮水般褪去:蜈蚣王忌惮的不是什么古老能量,而是这满窟的卵!这处洞穴根本不是单纯的地心入口通道,而是它经营了数十年的巨型育儿场所,是它的“巢穴”,更是它的软肋。
“星芽姐,这些蛋……里面有小虫子在动。”小石头人的声音带着石质的沙哑,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举着石锤的手不自觉放低,石锤的尖端避开了土台的方向——眼前的卵虽属于他们的天敌蜈蚣,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脆弱感,卵壳上的光泽像极了丫丫之前编的荧光草手环,让他不忍用坚硬的石锤触碰。他的石眼能穿透半透明的卵壳,清楚看到里面幼蜈蚣细小的腿足在轻轻蠕动,偶尔还会用嫩白的螯刺碰一碰卵壳内壁,像在试探外面的世界。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狂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紧接着是“轰隆”的巨响,仿佛有巨物在用甲壳撞击洞穴入口的岩壁,整个石窟都剧烈震颤起来,钟乳石上的水珠被震得成串坠落,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水花。土台上的黏液被震得泛起涟漪,几枚卵轻轻晃动,顶端的发光体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围着土台的幼蜈蚣瞬间炸了锅,纷纷朝着洞穴入口的方向爬去,嫩白的螯刺对着黑暗挥舞,发出“滋滋”的威胁声,却因为体型太小,爬了没两步就被地面的水洼挡住,只能在水洼边缘焦躁地转圈。星芽下意识地扑到土台前,膝盖重重磕在地面的石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却浑然不觉,伸手稳稳扶住晃动最厉害的一枚卵——卵壳温热而富有弹性,像裹着温水的薄绸,里面的幼蜈蚣似乎受到了惊吓,蠕动得更加剧烈,嫩白的腿足在卵壳内壁留下淡淡的痕迹。她的指尖刚触碰到卵壳,洞外的撞击声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蜈蚣王低沉的呜咽,不再带着之前的凶煞与威严,反而透着几分慌乱与哀求,像迷路的野兽在呼唤幼崽。星芽心里一动,缓缓松开手,指尖残留着黏液的温热与黏腻,细叶藤清晰地感应到,洞外的蜈蚣王正焦躁地在沙坑中原地打转,巨大的触角疯狂扫过沙面,卷起漫天沙粒,却再也不敢贸然用甲壳撞击岩壁,连移动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震动波及洞内的卵群。
“它怕伤到这些卵,这是它的软肋。”星芽压低声音对小石头人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轻颤。她终于彻底摸清了这只巨型蜈蚣的底牌:这只在沙海称霸几十年的蜈蚣王,对外是能轻易撕碎机器人的凶戾猎手,对内却是护卵如命的母亲。它不敢闯入洞穴,不是怕里面的未知力量,而是怕打斗的震动震碎脆弱的卵壳;它不敢用锋利的螯刺破坏岩壁,是怕飞溅的碎石砸伤正在孵化的幼体;它之前的犹豫与试探,不是忌惮能量波动,而是在权衡如何在驱逐闯入者的同时,保护自己的后代。星芽抬头看向石窟顶端,借着卵的幽绿光芒,她清楚地看到,穹顶中央的石壁有一道明显的裂缝,裂缝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和长老描述的地心之门完全一致的能量气息,带着古老而纯粹的波动。真正的地心入口,竟在育儿土台的正上方,被数十枚卵牢牢护在中间,像藏在宝箱最深处的秘密。
就在星芽弯腰观察土台与裂缝的距离时,土台中央的一枚卵突然“咔”地一声轻响,像细枝被折断的声音,在寂静的石窟里格外清晰。那枚卵顶端的发光体骤然黯淡下去,卵壳侧面裂开一道细密的细纹,淡绿色的黏液顺着裂缝缓缓渗出。周围的幼蜈蚣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停止打转,朝着那枚卵爬去,用嫩白的螯刺小心翼翼地扒开裂缝,动作竟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生怕用力过猛弄伤里面的同伴。星芽和小石头人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放轻了几分,看着那道裂缝渐渐扩大,一只通体莹白的小蜈蚣从卵壳里钻了出来——它的身体只有拇指大小,甲壳还未硬化,呈半透明状,嫩粉色的腿足沾着黏液,头部的复眼像两颗细小的绿宝石,怯生生地转动着。它爬出土台后,抖了抖身上的黏液,第一时间朝着星芽的方向看了一眼,幽绿的小眼睛里没有丝毫敌意,只有纯粹的好奇,还轻轻晃了晃头顶的小触角,像是在打招呼。
洞外的蜈蚣王似乎瞬间感应到了新生命的诞生,发出一声悠长而浑厚的鸣叫,不再带着之前的焦躁,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像母亲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但这欣慰只持续了片刻,石窟的岩壁突然再次传来震动,这次不是剧烈的撞击,而是蜈蚣王用触角轻轻敲击岩壁的节奏声——“嗒、嗒嗒、嗒”,带着规律的轻重变化,像是在和洞内的幼体交流,又像是在确认它们的安全。星芽突然意识到,这只蜈蚣王虽然不敢闯入洞穴,却通过岩壁的震动构建了一道“监控网”,每一次震动的频率、力度,都在传递不同的信息,而洞内卵群的任何细微动静,也能通过震动反馈给它。她悄悄挪动脚步,试图靠近土台侧面,刚迈出半步,洞外的震动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细叶藤感应到蜈蚣王的身体紧绷起来,螯刺微微抬起,却始终没有落下——它在警告,却不敢攻击。星芽瞬间明白:只要他们不触碰卵群,蜈蚣王就会保持克制;可一旦靠近土台核心,威胁到卵的安全,护卵的母性足以让这只巨兽抛开所有忌惮,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发起攻击。